文 | 木子
2017年以来，监管部门对现金贷加大监管力度，其基本原则就是“堵后门、开前门”，清除各类不合法、不合规的地下现金贷机构，鼓励合规合法的持牌机构和互金机构继续提供普惠金融服务。
而银行和消费金融公司就是国家队进军消费金融的主力。
因市场竞争加剧而在转型路上苦苦挣扎的城商行、农商行等中小银行，在与合作机构开展助贷、联合贷等业务之后，也陆续推出自营现金贷产品，开始全面抢占消费金融市场。
银行推出自营现金贷
在杭州工作的90后白领王强最近有些发愁：好不容易摇到了车牌，却苦于买车首付钱没存够。大银行的信用贷资质条件不够，互联网平台的现金贷产品利率太高、风险系数太大，这让不想向亲朋好友开口的王强有些犯难。
咨询了一圈，朋友给了王强一个建议：最近有城商行推出了现金贷产品，可以试试。于是，王强打开了某家城商行的现金贷小程序，仿佛进入了“新世界”。
天津滨海农商行的“滨银喵喵贷”、江苏常熟农商行的“常银流行贷”、宁夏银行的“唰唰贷”、稠州银行的“凡荣闪贷”……消金社了解到，近期有超过15家城农商行扎堆推出了自营现金贷产品，用户可通过微信小程序、微信公众号或者APP进行线上申请。此外，也有一些城农商行依靠“京东好借”等贷款超市进行获客。
图片来源于部分银行自营现金贷小程序
消金社在京东好借上发现，该平台上线的城商行、农商行现金贷产品，借款额度通常在15000至50000元，期限最长为12期。
以四川天府银行的熊猫快贷为例，目前熊猫快贷开放最高可申请额度是3万元，使用周期是3-12个月。
图片来源于京东好借
某资深用户告诉消金社，只有具备申请资格的用户才能看到入口，借款服务并不对所有人开放。根据下款用户反馈，熊猫快贷提交申请后，没有电话回访，属于系统审批，一般很快就可以出审批结果，审核通过后获取额度，提现一般当天到账。
借款利率方面，综合年化利率一般在10.8%-21.6%之间，由熊猫快贷的审核系统根据不同用户的不同资质，自动匹配额度和利率。
除了熊猫快贷，其他城商行、农商行自营现金贷产品的年化利率也基本在30%之下。
“银行切入这块业务不是新鲜事，中小银行也开始抢食现金贷业务，背后是其自身业务的变化。对整个银行业来看，对公业务不良率明显高于零售业务，中小银行更是如此。”苏宁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黄大智接受媒体采访时称。
在经济增速下行、净息差收窄压力下，城农商行转型拓展零售业务与消费金融，不仅可降低不良率，还能拓宽收入来源，提高收益率。此外，我国的消费金融市场足够大，能够容纳足够多的机构。
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底，消费金融行业贷款余额已达11.1万亿元，2020年预计贷款余额12.3万亿至14.5万亿元。而且我国的消费金融渗透率（短期消费贷款/消费支出）目前仅为美国的60%，仍存在较大的发展空间。
“监管趋严，不规范借款平台离场，需要正规金融机构的服务，但是大行可能缺乏意愿覆盖那些非信用卡客户的次级客群，而中小银行适得其所。”面对中小银行不断入局线上现金贷业务的现状，有业内人士分析称。
银行做现金贷，有啥不一样？
现金贷是基于互联网等技术手段的小额现金贷款，具有小额短期、高息且无担保的特点。
线上自助申请、自动审批、自动放款，这些都与大银行此前推广数年的信用贷产品并无二致，都是基于互联网等技术手段的小额现金贷款，无需担保与抵押。如建行“快贷”、工行“融e借”、平安银行“新一贷”、招商银行“闪电贷”等。
那么，城农商行近期上线的现金贷产品的特别之处在哪里呢？
某沿海城市国有大行支行工作人员表示，大银行的信用贷产品对客户的资质要求相对较高，要么是在机关、事业单位、大型企业等优质单位上班，且缴纳一定期限公积金的工薪阶层；要么是该行的住房贷款客户、贵宾客户，方能审核通过。
“城商行、农商行的信用贷产品门槛相对较低，普通上班族应该都能满足审核条件，但是利率相对于大银行不见得优惠。”该工作人员说道。
王强的老家在陕西，他在杭州某家民营企业已连续工作快三年，几个月前才试着申请了某国有大行的信用贷产品，但没成功。“我的公积金也连续缴纳了两年多，工作收入都算稳定，想着应该能成，结果系统直接通知审核没通过。”
于是王强转投其他银行，通过微信小程序在天津滨海农商行的“滨银喵喵贷”顺利贷到了款。下款额度6.4万元，日利率为0.038%，相比于他微粒贷目前0.045%的日利率、借呗0.04%的日利率而言，明显更划算。
用户资质不同，其额度和利率不一。滨银喵喵贷另一借款用户李帅告诉消金社，他的借款额度是20200元，日利率是0.045%。滨银喵喵贷客服表示，客户的额度利率一般不会变动，额度有效期为3年。
图片由滨银喵喵贷用户提供
某城商行工作人员对媒体表示，和消费贷款不同的是，他所在的银行提供的现金贷额度较小，也不会审核贷款用途。但若是办理消费贷款，银行会要求客户提供相应的发票等证据。
背后的隐忧
今年1月，银保监会发布《关于推进农村商业银行坚守定位强化治理提升金融服务能力的意见》指出：农村商业银行应该严格审慎开展综合化和跨区域经营，原则上机构不出县（区）、业务不跨县（区）。应专注服务本地，下沉服务重心，当年新增可贷资金应主要用于当地。
此外，有地方银保监局也发布了《监管提示函》，规定辖内城商行原则上只能经营本行有分支机构的地域的客户，而分行原则上只能经营省内的客户。
据一位沿海地区农商行工作人员介绍，其所在银行上线的场景分期以及线上消费贷款产品，只允许该市户口、该市有房、该市工作（三选一）的用户申请。
有银行从业者表示，目前银行线上系统确定客户位置的方式，主要是通过客户的身份证前六位识别其身份所在地域，然后再判断是否向申请人授信。
但消金社发现，有部分城商行、农商行并没有严格执行“贷款不能出县，资金不能出省”的规定。
以上述王强为例，身为陕西人、公积金缴纳所在地为杭州，而他却通过天津滨海农商行的“滨银喵喵贷”成功贷到了款。
滨海喵喵贷工作人员明确表示，该行自营现金贷产品目前并无区域限制，对征信没有要求，而且不会审核贷款用途，只需提交资料即可申请。
图片来源于滨海喵喵贷公众号评论区
对此，有城商行、农商行从业人员的解释是，目前监管对于区域限制这块并没有严查。“‘资金不能出省’的意见一直存，但在监管层正式行动之前，城农商行的互联网现金贷业务或许还能再飞一会。”
此外，从现金贷业务的风控来看，城商行和农商行当前也面临着一定的压力。
消费金融线上业务风控的核心是基于大数据，并通过模型分析得出结果，对借款人进行风险控制和风险提示。
对城商行、农商行等中小银行来说，与国有大行，以及股份制银行相比，其在科技、人才等方面存在明显短板，短时间之内自建一支高效的大数据风控团队并不容易。因此，通过与具备相关技术能力的平台合作开展现金贷业务，便成为了“捷径”。
“行内存量的客户，主要是行里自己来做，外部渠道的进件、非行内存量客，我们找合作风控方来做。”西部某城商行某内部人士称。
一位城商行高管认为，城商行有资金，互金企业有平台、用户和互联网技术，双方可以利用优势进行互补。
消金社了解到，不少城农商行切入现金贷市场，主要是与微粒贷、借呗等大型金融科技平台合作联合贷款业务，以及与头部现金贷平台合作助贷业务开始，而当银行的金融科技、数字科技技术趋于成熟，便发展自营现金贷业务。
由此来看，相比于自身拥有相对完善的大数据风控系统的大行，城商行农商行在线上风控合作上更加依赖于外力。
有银行从业者关注到，近期在微信小程序密集上线的多家银行现金贷产品，均来自某一家金融科技公司。
简言之，一家金融科技公司向多家银行输出同样类型产品的程序，底层大数据风控模型极有可能“撞车”，而该同质化的产品并没有经历一个完整的经济周期检验，于银行而言，未来风险暗藏。
值得注意的是，近期同盾科技、摩羯科技、新颜科技等多家涉及爬虫技术的大数据风控平台被调查，也影响到了银行与金融科技公司的合作。
据业内人士透露，多家城商行、农商行近日暂停了大数据风控合作业务，同时收紧了信贷审批门槛，甚至少数银行只做“熟客”，新客户一律不放贷，导致助贷机构导流的借款人通过率大幅下降。
“在央行征信，以及通过第三方大数据风控机构获取的借款人行为、电商购物、生活特征等数据的交叉验证下，我们个人消费信贷的坏账率一直控制在2%以内。”一家城商行消费金融部门人士近日向媒体表示：“银行目前不清楚当前合作大数据平台提供的借款人信息是否存在‘非法获取借款人隐私数据’等违规行为。因此，即便助贷机构会先对借款人做一番风控核查，我们现在仍可能拒绝放贷。”
受此影响，多家城商行、农商行的消费信贷、现金贷业务风控压力骤然加剧，规模也缩水不少。
在中国人民银行2015年决定对商业银行和农村合作金融机构等不再设置存款利率浮动上限后，利率市场化下，同业竞争加剧。受制于自身规模、企业实力等因素，城商行、农商行业务遭受到一波来自国有大行和股份制银行的强力冲击。
此外，行业外的颠覆力量日益强大，大型互金平台异军突起，进一步加剧了传统银行在消费金融领域的竞争。
在业务存政策与风控隐忧，以及大行与互金平台的双面夹击下，城商行、农商行的现金贷业务迎来新一轮压力测试。
注：文中部分受访者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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