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这只恶毒之手,既能创造文明,又能捣毁文明,也许文明只有在这不断地创造与捣毁中,才能得以更大更好地发展。
记得在我小时候,家乡有三大景观:汾河、旱苇、老爷庙。汾河总是那么清澈如许,夏天波光闪烁,可以游泳,冬天晶莹剔透,可以滑冰;旱苇总是那么郁郁葱葱,像青纱帐一样把汾河两岸妆扮得分外妖娆,引得各种鸟儿翩跹其上,等到金风玉露一相逢,黄叶瑟瑟,苇花飘零,又别有一番洞天景致震撼人心;老爷庙则总是那么神圣肃穆,它静静地座落在村边的西山脚下,像定海神针一样护佑着这一方水土和生灵。
宁武汾河源头
但是这一切,都伴随着我的成长逐渐消失了。先是汾河源头建起了小型发电厂和化肥厂,汾河水便从此失去了清澈,闪烁的波光里满是污浊发黑的颜色;随后是农业学大寨,汾河两岸平田整地,把万年积淀的生土翻上来,把千年养成的熟土翻下去,青纱帐便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些可爱的鸟儿也不知去向;最后是村委会一声号令,老爷庙轰然倒塌,被拆下来的所有木料做了羊栅栏,所有石头做了路牙石,所有石碑做了沟渠上的桥,所有铁的东西进了废品收购站。
宁武芦芽山
又不知过了多少年,一条高出地面丈余许的运煤铁路把汾河川一分为二,把村庄搁在这边,把汾河搁在那边。从此,村民们如果不跨越黑乎乎的铁路的话,再也听不见水声哗啦,再也看不见波光闪烁。那汾河水说来也奇怪,自从搁在铁路那边,就好像缺失了营养一般,日渐消瘦起来,几至断流。生活骤然天翻地覆地变化,不禁令人唏嘘、胆颤!
宁武马仑草原
再后来,汾河两岸又像将死之人得到了救治,悄无声息地回转过来。先是上游的电厂、化肥厂下马了,汾河水不再污浊发黑;随后又是浩浩荡荡的“引黄入晋”,汾河水便不再消瘦,突然像少妇一样发福起来;又不知从何时起,在老爷庙的旧址上,村民们又自发地建起一座新的老爷庙,烧香礼佛者络绎不绝;更令人惊讶的是,近些年来,在汾河两岸又冒出些许小块的旱苇地来,又透出些许曾经的风光来。
宁武万年冰洞
这一切变化都在悄悄地发生着。我不禁生发出杜甫“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的喜悦来。虽然那条高高的铁路还在运营,虽然村庄还在这边,汾河还在那边。也许人类文明发展就是这么时好时坏,甚至如磨道里的驴走出去再返回来。噫吁嚱!人类这只恶毒的手真是令人既爱且恨啊!
宁武情人谷
文作者:郭茂荣
配图:来源网络
202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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