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聂作平;编辑:徐无鬼
以前有个诗人曾写过一句至今还记忆犹新的诗:为了打一只鸟,我买下了整座林子。这诗是写爱情的,只有泡在爱情蜜缸中的人才会如此美和浪费。如果把这诗用于边疆美食,庶几亦可。比如在昆明,比如吃小锅米线。
小锅米线
一如外地人听说粤菜就想起海鲜,听说川菜就想起火锅和回锅肉,以往我对滇菜的全部认识也就是汽锅鸡和过桥米线。在四川,与遍地开花的川菜相比,由边疆而来的滇菜显得有些弱势且低调——偌大一个成都,尽管已经居住多年,但我去过的滇菜馆,仅仅只有位于市中心玉带桥附近的一家。至于味道如何,如今已忘得一干二净。在这个遗忘的年代里,要想记住一餐饭、一道菜,委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你立志做一颗多情种子,也会多情得很辛苦。至于供应滇味小吃的小餐馆,似乎倒也不少,但它们淹没在遍迹成都大街小巷的几乎清一色做川菜的苍蝇馆子中——所谓苍蝇馆子,乃是成都人对低级路边小店的昵称,倒不见得这些设施简陋,却往往味道上乘的小店真有飞舞的苍蝇消磨你的食欲——就像一小撮花椒面,撒进了一口特大号汤锅,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说到底,此次边疆之行前,真是对不起云南美丽的彩云了:我对滇菜竟然一无所知。
过桥米线
抵达昆明后,几个主人在一旁嘀咕晚上到哪里吃饭。说来说去,其中一个说,干脆去吃米线吧。——坦率地说,聂老我听了,心里不免有气:聂老大老远地从四川来,你们就请他敬爱的老人家吃碗米线?这是不是太不把老人家当盘菜了?幸好,聂老很有涵养,没吭声。
到了地点,才发现错怪了主人家。原来是一家叫“新世界”的餐馆,紧邻着余光中先生曾经写过的圆通寺。看装修,应该属于中上级别。据说,这是全昆明最地道的滇菜馆之一。哦,看来吃米线只是个名义,就好比远方的客人到成都,我说请他们吃回锅肉,但其实并不会真的只吃回锅肉,而是乱七八糟的川菜挤一桌子一样。
果然都是些叫不出名的滇菜,其中有一种据说原本只有滇西才有的像果冻似的猪骨髓,亮汪汪地盘踞在宽大的菜盆里,像一些石头的盆景,味道说不上特别地好,但绝对独特——就像有些长得不算顶级漂亮的女子,却个性十足,看上去比长得完全符合美学标准的超级美女更多些亲切的风致。酒则是来自滇西藏区的用藏式方法制作的青稞酒,可能加了不少中药和蜂蜜,甜而糯,倒进杯里,不像是液体,倒像是需要用舌尖把它们顶碎才能下咽的固体。
小锅炖米线
要想悉数回忆起初次相逢的美味有些困难,何况是酒后。总而言之,名义上是吃米线,事实上是满满一桌菜,如同滇菜的集中营。米线倒也上了,是在酒醉微醺之后,一只精制的碗里,汉代大赋似地铺排着韭菜、豌豆尖、酸菜和米线。与更为有名的过桥米线相比,小锅米线没有那么多虚张声势的鸡肉、猪肉,更没有冷腥的鱼片,就清清纯纯的一碗米线,然而味道的鲜美,却远在过桥米线之上——大概在于过桥米线有太多附加之物,得鱼而忘筌,得意而忘言,叫人往往忘了原本该唱主角的米线了。就好比这台宴席,大家说的是去新世界吃米线,但等到米线上桌,不少朋友已经酒足饭饱,一律敬谢不敏了。只有聂老,不辞辛苦地吃着小锅米线——酒后食用一碗小锅米线,不仅是一种口福,更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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