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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浅 作者余浅为东方智库特约作者、资深国际议题媒体人
弗洛伊德遭警察暴力执法致死引发的全美抗议活动已持续近三周。从最初的“黑人命也是命”抗议，到之后的“削弱警察”运动，抗议引发的政治浪潮正不断升级和发酵。本周，位于美国西北部的西雅图市出现全美第一个抗议者组织的“西雅图自治区”，宣布脱离政府管制，震惊全美。
图片说明：6月6日，抗议人群通过美国纽约布鲁克林大桥。 当地时间6日，乔治·弗洛伊德之死引发的集会和示威继续在全美多个城市举行。尽管弗洛伊德已离世近两周，多地抗议规模依然庞大。（来源：新华社 郭克 摄）
美国总统特朗普连续多天发表推特，指责“恐怖分子占领了西雅图”，呼吁当地尽快“恢复法律和秩序”。而包括华盛顿州州长和西雅图市长在内的民主党官员，则对特朗普反唇相讥，认为这是一次“倾听社会呼声”的最好机会。“西雅图自治区”已经成为美国政治两极化下的一个缩影和特殊产物，其究竟是“乌托邦试验”还是一场无政府闹剧？
欢迎来到“西雅图自治区”
位于美国西北部的西雅图，是一座风光秀丽的世界名城，微软、波音、星巴克和亚马逊等世界著名企业总部都位于此。西雅图也是美国左翼势力的重镇，这个城市曾经以大罢工、劳工纠纷、鲜明的左翼倡议等闻名。在西雅图弗利蒙地区，还立有一座列宁像。而在这次席卷全美的弗洛伊德抗议事件中，西雅图再次站在了最前沿。
资料图片：美国波音公司西雅图伦顿工厂内景，一架波音737客机正在制造。（来源：视觉中国）
从本月初开始，西雅图连续十几天举行抗议活动，部分地区爆发骚乱。示威者向警察投掷玻璃瓶、石块等物品，警察则使用胡椒喷雾和催泪瓦斯驱散人群。8日，面临巨大舆论压力的西雅图警方关闭了东区分局，抗议人群推翻了路障，占领了警局，随后宣称对临近几个街区拥有主权。这些容纳6个街区的区域现在被抗议者称为“国会山自治区”。
6月9日晚上，数百名抗议者还一度占领了西雅图市政厅。示威者们手举“黑人命也是命”和“杜尔坎必须走”等标语，在该市女议员克沙玛·萨旺特的带领下，要求西雅图市长杜尔坎表态。抗议者的要求包括，市政府当局必须取消至少一半的警察经费，开除部分警员，否则市长必须辞职下台。
《今日美国》6月12日的一篇报道指出，西雅图的“国会山自治区”其实是一个“无警察合作社”，一个类似于抗议避难所的地方。该报记者11日在“自治区”内看到，一些艺术家在画宣传壁画，演讲者在这里慷慨激昂地讨论种族平等的话题，所有愿意发言的人都可以上台演讲。而一些抗议组织则在免费分发水和零食。已经空无一人的警察局门前的一条横幅上写着：“这个地方现在是西雅图人的财产”。国会山位于西雅图市中心，在著名的派克市场东北部。这个社区很受年轻居民的欢迎，有许多不同的艺术空间、餐馆。
无政府主义还是社会试验？
如果说弗洛伊德事件引发的“黑人命也是命”游行得到了全美主流舆论的普遍认同，西雅图的“国会山自治区”的出现，则撬动了美国社会一根极为敏感的神经。在一向标榜自由民主的美国，是否能允许这样的一种政治和社会试验出现？或者说，应该如何定义这样一个“自治区”，究竟是无政府主义还是一次有益的社会改革？
在美国总统特朗普看来，“国会山自治区”显然是前者，特朗普一连几天发推特，炮轰西雅图的无政府状态。6月10日深夜，特朗普在推特中说，如果西雅图的领导人不行动，他会在必要时、从“无耻的无政府主义者”手中夺回这座城市。“激进的左派州长英斯利和西雅图市长正被嘲笑，他们被嘲弄的程度是我们这个伟大的国家前所未有的。立即将城市从骚乱中解脱出来，如果你不这样做，我会的。这不是游戏。这些丑陋的无政府主义者必须立即被阻止。立刻、快速行动！”之后，特朗普又发推：“国内恐怖分子已经占领了西雅图，而西雅图是由激进的左派民主党人管理的。法律和秩序在哪儿？”
西雅图和华盛顿都是民主党控制的“深蓝区”，而此次弗洛伊德抗议事件的参与者，大部分都是民主党的支持者。在特朗普看来，“西雅图自治区”的出现是对民主党人的一大讽刺。不过，华盛顿州长英斯利11日发推特回击特朗普是“一个完全没有执政能力的人，应该远离华盛顿州的事务”。
资料图片：这是2015年9月21日拍摄的美国华盛顿州西雅图夜景。（来源：新华社记者 杨磊 摄）
西雅图市长詹妮·杜尔坎当天也发推特喊话特朗普，“为了让我们都安全，回你的地堡去吧！”之前抗议者围攻白宫时，据媒体报道，特朗普曾两次被带到白宫的地堡紧急躲避。杜尔坎表示，大多数抗议都是和平的，她说：“特朗普永远不会明白一件事，倾听社会的呼声并非示弱。”杜尔坎表示，这是一群合法集会的人，他们行使第一修正案赋予他们的言论自由权。“这是爱国主义的表现。”
一方说爱国，另一边则说是恐怖分子，共和民主两党在对待“西雅图自治区”问题上态度迥异。共和党众议员马特·盖兹称：“Antifa——一个以暴力而闻名的激进分子组织，已经指定西雅图为其首都，美国不应该让任何社区屈服于暴民的统治”。得州共和党参议员特德·克鲁兹也讽刺地评论道:“西雅图市中心苍蝇横飞，会出什么问题呢？”
民意撕裂下的必然结果
弗洛伊德事件无疑是一个火药桶，直接引爆了已经积重难返的美国社会种族主义问题。事实上，在特朗普上任后，美国各阶层的民意和观点变得更加撕裂，分歧不断加大。再加上党派间的政治斗争，往往会煽动和裹挟各自的支持者，使得对立情绪更加严峻。除了眼下民意汹涌的“黑人命也是命”运动，因黑人在抗议中的不法行为引发的其他族群的反感和愤怒也在累积中。
雅虎新闻/ YouGov最新的民意调查发现，大多数美国人认为，警察和社会作为一个整体，都受到了系统性的种族主义的困扰。有60%的美国人表示，“种族主义已根植于美国社会”，69%的人认为，种族是导致弗洛伊德被杀的一个因素。蒙茅斯大学的一项民意调查发现，76%的美国人认为种族主义和歧视是一个“大问题”，比2015年上升了26个百分点。
显然，对于美国社会存在种族主义问题，美国人普遍认同。但在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上，分歧比较严重。对于以特朗普为代表的的共和党人坚持的“法律和秩序”解决方案，有36%的人认同，剩下的64%的人认为，应该让“人们聚在一起”探讨。保守派共和党人仍坚持在现有框架内，通过司法和行政手段予以解决，但民主党人认为，此举治标不治本，纯属“政治忽悠”。
而对于左翼激进抗议者提出的“削弱警察运动”，民调显示争议也很大。根据雅虎新闻/ YouGov的数据，认为警方执法公正的人占31%，认为“很差”的占25%。只有25%的人赞成“削减警察部门的经费”，53%的人反对削减经费。59%的美国人认为，“警察部门存在种族问题，但这个问题可以通过改革现有制度来解决”。64%的美国人坚持认为“我们需要更多的警察，而不是更少”。
《纽约时报》的一篇评论指出，特朗普上任后进一步推动了公众舆论向民主党倾斜。选民在各种问题上倾向于失去权力政党的观点，这是一种长期存在的趋势，有时被称为“恒温民意”。这种选民情绪某种程度上对“黑人命也是命”运动起到了推动作用，继而催生出了“西雅图自治区”这样的极端案例。
《商业内幕》网站12日的一篇评论指出，“不管你是否相信‘黑人命也是命’运动，你应该让这个试验继续下去。抗议活动向我们展示了美国需要新的执法、监管和社区组织模式”。
不过，民意归民意，政治归政治。“西雅图自治区”尽管引发了极大的社会震动，但对美国政治基础和法治框架的冲击依然有限。正如《西雅图时报》的一篇专栏文章所说：“整个美国的社会系统地将权力——经济、政治和文化权力都集中在少数精英手中，而且几乎全是白人，已经建立了系统的不平等制度，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立法，而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作者余浅为东方智库特约作者、资深国际议题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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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余浅
编辑：顾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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