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中国驻美大使周文重先生曾经讲述过当年中美南海撞击事件的始末。事件的善后处理经过,让人五味杂陈,尤其是中国向美方讨要道歉的过程,充满了曲折与智慧。
周文重
我们国人都知道,美军侦察机对我领空领海进行侦查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在2001年4月1号这一天早上九点,出事了。
当时一架美军侦察机在我海南岛东南上空抵近侦察,我空军战机紧密伴飞监视,在9点7分这一刻,美军战机突然转向中方飞机,致使两机相撞。我飞行员王伟机毁跳伞身亡。而美军机未经允许于9:33分降落在我海南岛陵水机场被我方控制。
美方第一时间贼喊捉贼,要求我方允许其修复飞机,飞离中国。这无疑是一种蛮横强盗式的无理要求。中方断然不会答应,怎么可能被你打了还允许你没事儿人一样拍屁股走人。但是基于当时中美之间实力悬殊的情况,中方给出了解决方案:你道歉,我放人。
出了事,先定性。
出了事首先要确定责任。我方认为,责任完全在美方,这是明摆的。可美方却并不这么认为。时任驻美大使周文重先生因为这件事与时任美国驻华大使普理赫见了第一面。
刚开始,普理赫根本不承认己方责任,只是轻描淡写对我方飞行员去世表示遗憾,并要求中方归还美方机组人员和飞机。这显然是流氓要求,中方接下来只得一轮轮交涉,争取和平解决。
时间的紧迫性在于,如果不抓紧为该事件定性,等周一来临,消息传到美国国内,一旦形成国民成见,再想重新定性就不好办了。
接下来,谈吧。
谈判的难点在于如何让美国这个超级大国向中国道歉。
让一个强者向自己道歉,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打败他,要么给他面子。显然我们只能选择后者。
由于撞击事件的消息在国内传开,中国人群情激奋。已经形成了无法扭转的国内舆论。中国人民同声敌忾要求美方道歉。甚至直接恶化了中美关系。在名声与利益面前,美方终于逐步缓和了态度,接受了不得不道歉的方案。
小布什总统发来文件,授权时任国务卿鲍威尔全权处理此次谈判。身为军人,鲍威尔明白大局是什么。在他的主导以及中方一次次的争取和努力下,双方多次修改声明文件,要求美方不仅向王伟极其战友道歉,也要向中国人民道歉。具体表述也由“sorry”改为“very sorry”。这是中方在那个时期针对该事件所能争取的最大尺度了。
如果细品这份道歉的声明,美方为何能接受?那就是全世界都知道,美国其实没有丢掉面子。闯这么大的祸事,一句道歉便不了了之了,非但没有丢面子,反而挣足了脸面。宣告了一个强者对一个弱者的胜利。而弱者只能拿着那个没用的歉意稍微安慰自己,安抚民众,奋发自强。
道歉之后飞机怎么办?
美方要求修好飞走,中方不答应。这也是一个面子问题。道理很简单,在我的地盘打了我,拍拍屁股就走人,中国的脸面往哪搁?
中方给出了方案:拆了。
就如同进门挑事的胜者,我们要求他的家人过来把他抬走。这是弱者所能争取的另外一层可怜的面子。
这当然也经历了艰苦的谈判。最终,美方从俄罗斯租了世界上最大的运输机安-124,分十数次将拆解的美军机拉了回去。
安-124 拉走美军机
至此,这个事件宣布告终。
我们回过头来,回味整个事件背后的逻辑。有这几点体会:1.实力就是硬道理。2战场上拿不到的,谈判桌上也拿不到。3.政治并不是表里如一的,有很多灵活的处理方式。4.与强权抗争,除非打败他,否则任何结果都是不可能公平的。
中美之间的紧张关系,并不是近来才开始,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开始。数十年来,中国人卧薪尝胆,除了学会与强者交往,最主要是学会了强大自己。
勿忘国耻,吾辈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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