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崩溃是一点一点堆积的”,事实是,当所有的事都劈头盖脸的砸过来,你会先经历无助,而后就觉得自己像个机器人一样被迫运转,等把事情一件件处理完,便有了看开世事的淡然。
我在大学毕业那天一次性经历了四年中所有的绝望,事后很久都忘不了当时的糟心体验。
那天是6.24号,按照学校的安排,所有毕业生要在上午聚集到体育场参加毕业典礼,学院辅导员早早和我们打了招呼,大家7点钟在宿舍楼下集合完毕,然后有序进场。
典礼有条不紊的进行,气氛渲染得恰到好处,虽然在闷热的体育场听校领导的长篇大论令人昏昏欲睡,所幸整个过程并没有太过漫长。
毕业典礼的最后一项是每个毕业生依次上台,由德高望重的教授拨穗,完成拨穗礼。
前面的同学离开时都从教授手中接过了一张用红丝带卷着的东西,大家都盛赞学校有心,竟能根据坐次把每张毕业证精准的给到在场的几千名毕业生。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学校的确没有那么多人力物力做成这件如此繁杂也如此容易出错的事,所以大家拿到的那个小卷轴只是毕业寄语,从体育场走出来的那一刻,才是这一天噩梦的开始。
1.让人晕头转向的退宿流程
此前学校只给每个毕业生发了一张退宿表,之后便再也未曾言语。没有人明确的知道领取毕业证的流程,所有人都以为只要去到学院楼,就能领到证书。
大家匆匆回到宿舍,换下学士服后陆续听闻需要先退宿才能去学院领取毕业证和学位证,本着快点把事情办完的选择,我和已经回到宿舍的室友从C当机立断,决定立刻去楼下办理退宿。
到了指定地点,前面排队的人不多,只有三两个,轮到我们时,负责办理退宿的大爷告诉我们退宿必须交钥匙。如果今晚还要留宿,可以先交100块押金,明天退宿时再退还。
室友A已经出国,如果进展顺利,室友B和C晚上就可以搬去此前在外面租好的房子里。我回家的票是明天,所以必须在学校在住一晚。
大爷年纪大了,玩不转微信支付宝,所以规定只收现金,为了把钥匙留下来,我和室友说了声,返回宿舍取现金。
拿上钱出宿舍还没走两步,就看到有宿舍招呼宿管阿姨检查宿舍,问清楚才发现原来退宿不是单纯的交钥匙就可以,需要把宿舍腾空,由宿管阿姨检查完签上字才能去大爷那里盖章。
而押金也不是留几把钥匙就押几个100,一个宿舍4把钥匙,需要上交3把,哪怕今晚有两个留宿的同学也只能留一把。留下唯一一把钥匙,上交100押金。
宿舍还是一团糟,室友B还没回来,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喊宿管阿姨过来检查,退宿的事只能等一等。而没有退宿的盖章,毕业证是不能领的。
11点学院要开党员转正的会,预备期开始时间是去年的6.24,学院坚守章程,必须等够一年的观察期,提前一天也不行。
于是在校的最后一天,我把领毕业证的事先放在一边,和刚回到宿舍同样待转正的室友B一起,去学院楼开转正会议。
会议开完已经将近1点,由于涉及到毕业生党员关系转接问题,负责党建的老师又让我们拿着自己的档案逐一核对。
隔壁屋就负责办理毕业证和学位证的领取,眼看着别的同学来了又走,排得老长的队伍渐渐变得零星。
室友B核对的快一点,由于她还要回宿舍收拾东西,于是先行离去。
好容易梳理完材料,指针已指向了下午3点。顾不上吃饭,只想着赶紧让阿姨检查完宿舍先把俩证领上。楼下的共享单车一辆不剩,无奈只能顶着太阳匆匆忙忙往宿舍跑。
走到楼下,看着退宿大爷那儿排着老长的队,打算自己先排着队,问问室友阿姨检查过宿舍了没,如果检查过了,我先在这边排队会来得快一点。
电话打了许多遍就是无法接通,弄不清宿舍情况的我只能无奈退出队伍,返身回宿舍查看情况。
回到宿舍发现室友C看退宿无望直接跑到出租屋整理收拾,室友B在等室友C回来。
3把钥匙就能退宿,室友A的钥匙被室友B保管着,我回来了,刚好能凑成3把。
2.关键时刻失踪的钥匙
就在我打算打开抽屉上的锁时,突然发现自己的钥匙怎么都找不到了。
上午去开会,出宿舍楼刷门禁卡时就发现钥匙不在身边,当时走得急,又和室友B一起,她带着卡,顺手刷开了门,就没想太多,以为只是落在了桌子上,可下午回来,翻遍了桌子上的每处地方都不见钥匙的踪影。
我的钥匙圈上东西不多,只有宿舍门和自己抽屉的钥匙以及一张校园卡,但在关键时刻,上面的每一样东西都必不可少。
没有宿舍门钥匙锁不了门,在整栋楼都在忙里忙外搬东西的情况下尤其不安全,况且,丢了钥匙还怎么交钥匙退宿?最差的情况就是再配一把。
开抽屉锁的钥匙更不用说,钱包和一些证书都在里面,如果找不到钥匙,就算把锁毁掉也得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最后是校园卡,因为最后一天很多家长进来宿舍帮孩子搬东西,所以门禁暂时解除,进出宿舍楼这件事还不用太担心。
但我们学校的校园卡真的称得上是一卡通,不仅可以通用于校内各个付费渠道(例如超市、食堂、澡堂、水房),还能刷地铁公交。没了它,几乎寸步难行。
加上卡里有钱,我不仅要面对丢卡的损失,还要面对卡可能被人乱刷的损失。
一时间万念俱灰,四年没丢过卡的我,竟然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丢了最不能丢的东西。
接下来怎么办?去挂失校园卡、配宿舍钥匙?
看着紧锁的抽屉,我仿佛看到了最后一线希望。
那一刻,我笃定自己是因为上午拿现金时太匆忙才把钥匙锁在了抽屉里,所以现在才不见钥匙的踪影。
把开锁的钥匙锁进抽屉里,我几欲自嘲的笑出声来。
3.打不开的抽屉锁
抽屉上的锁是普通的小锁,想起以前有同学用一根小铁丝就能轻易开锁,我从百度上找了开锁方法,拿出一个黑色发卡,试着开锁。
可无论怎么尝试锁都纹丝不动,我心里着急,下一秒眼里就泛起了泪花,声音都抑制不住的哽咽起来。
室友B过来帮忙用空的玻璃化妆瓶砸了几下,无果。又支招让我去宿管阿姨那里借钳子,直接把锁剪断。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赶紧跑出去找宿管阿姨,阿姨很快就找到了,因为走廊里全是以宿舍为单位围在阿姨身边等她检查宿舍的女生。
看着阿姨被几个女生拉着进了宿舍,我不好直接上前询问,便想着等她检查完再开口。
期间,宿舍里的女生开心的围在一起合照,对着门牌自拍,我已是心急如焚,满眼都在宿管阿姨身上,直到听到她们那句:
“哎,你往旁边站一下好吗,我们想拍张合照。”
这才发现自己挡到了别人拍照,往一旁挪步的同时心下一阵悲哀:别人都收拾好行装准备离开了,我们宿舍还是乱糟糟的一团,钥匙还丢了。毕业证八字没一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领上。
好容易等阿姨给她们查完,我赶紧上前问阿姨借工具箱,不知道为什么,毕业这么忙的时段,竟然只有一个阿姨值班。
忙着检查宿舍的阿姨也是急不可耐,没工夫管其他的事儿,于是只一句“一会儿再说”就把我打发了事,脚还没迈出宿舍就被其他女生拉着走进下一间宿舍。
此刻的我已经没有了悲欢,抱着“楼下值班室里可能还有阿姨值班”的希望三两步跑下楼,等待我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值班室。
开锁的渴望让我萌生了自己进去翻找工具箱的欲望,但我并不熟悉值班室东西存放的地点,贸然进去被阿姨发现免不了又起纠纷,我的心脏已经承受不了太多故事。
眼下必须开锁,所以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吗?可等阿姨查完宿舍下来,已经是什么年月……
看我站在门口直愣愣的发呆,一个男家长问我:
“小姑娘,你找宿管有什么事吗?”
宿舍今天允许家长进来帮忙给孩子搬东西,但也只限女家长,男家长只能在一楼等。
我已是无路可走,就跟他说抽屉的锁打不开了,想借阿姨的钳子把锁剪断。
大叔人很好,说:
“你一个小姑娘,拿到钳子也剪不开锁啊!”
然后一指墙上贴的维修牌上的号码:
“你给师傅打电话吧,让他过来给你开。”
我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谢过大叔就想打电话,这才发现手机在楼上,又跑上楼拿手机。
明明记得之前有存师傅的电话,却死活都找不到(后来才知道我搜的是z[赵师傅],但自己录入时写的是w[维修赵师傅]),来不及多想,又“噔噔噔”跑下楼对照着墙上的号码拨电话。
师傅很快就来了,拿着锤子“咚咚咚”一通敲,直接把抽屉上挂着锁的钢片别了下来。虽然锁头自然顽强地挂在上面,但师傅又是三两下,便把锁子连“根”拔起。
我顾不上看残缺的抽屉和锁头,目光直接探进了师傅拉开的抽屉里。
没有,没有钥匙。
失落,极其失落。
师傅叮嘱了几句,让我把抽屉上的钢片放到里面,他过几天来修。我掩饰着内心的失落,一边道谢一边送走了师傅。
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钥匙还是没找到。
会在哪儿呢?我让自己镇定下来,仔细回想。
会不会,放在了学士服的袋子里在上午开会的时候和学士服一起交到了学院?
如果是,就一定可以找到。如果不是,必须马上挂失校园卡,然后跑去配钥匙。
我赌上最后一把,再次跑向学院楼。下楼时碰见了从出租屋收拾完回来的室友C,她安慰了我几句,告诉我别慌,找不到她就先去帮我配钥匙,给我吃了颗定心丸。
好在楼下还有一辆共享单车,我骑上后飞快的赶往学院楼。
好在学士服仍旧堆在那个房间的角落,屋子里仍旧是等待拿证的同学,只是人数相比刚才少了很多。
上午放学士服时没人负责登记,为了证明自己已将学士服送达,我特意将它放在了边角处,还拍了照片。
虽然装学士服的袋子长得一模一样,但找了三四包,还是找到了自己穿过的那件。
摸索,翻找。找到了!
长吁一口气,跟室友说了一下,准备回宿舍。
4.成绩打印机前移不动的长队
了解到前面还排了很多人等阿姨检查宿舍,我决定先去行政楼打印成绩单。
没想到平时也没几个人的打印室生生排出十几米的长队,小小的屋子里挤得水泄不通,而且还陆续有人加入。
有什么办法呢?明天就要走了,今天必须把总成绩单打印出来。
老老实实排队,可半小时都没往前迈进一步。前面的男生可能是感到无望,看了几次时间,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开。我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有人担心这么多人,打印纸不够用,有人抱怨不知何时才能轮到自己。
本来打印成绩单,一个人最多三五分钟就能搞定,可许久才从里面出来的一个人,都是抱着厚厚一沓纸。
也许是打印了很多份,“努力”用完了自己4年的免费额度,也许是帮着别人打印,呼朋唤友。
5.教资认证办公室打不通的电话
教师资格证第一年采取网上认证,可我怎么都无法刷出页面,明天就走了,按照计划,我是打算今天把这件事也办妥的。
在等候的时间里,我一遍遍给负责办理业务的办公室打电话,却次次都是“正在通话中”。
又排了一个多小时,行政楼都快下班了,队伍几乎没动。想着退宿的地点也可能下班,我再一次联系室友。
6.那天最后一个办理领证的我
接通时俩室友已经在学院楼领证了,说她们已经上交了钥匙,让我拿着自己的钥匙和押金去宿管阿姨和大爷那边开证明。
顾不上质问为什么阿姨查完宿舍了却不跟我说一声、留着一间没上锁的宿舍就自己去办毕业证,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尽快拿到盖了章的退宿证明。
扫了辆单车去宿舍楼办理手续,然后到大爷那里盖章。到达那里时,大爷的小桌子前已经没有学生,大爷也准备收摊了。
我平复了一下气息,告诉大爷“您好,我来办理退宿”。
“都这个点儿了你们学院还有人吗?明天再来吧!现在给你办了你也领不了证啊!”
“有的有的,学院还开着门呢,麻烦您帮我办理一下。”
旁边一个叔叔跟大爷说:
“她要办你就给她办,这是今天最后一个,办完咱们就收摊。”
拿着大爷盖了章的退宿证明,我又马不停蹄的赶到学院楼,里面的情况和大爷那里一样,连排队都不用,我是唯一一个人。
核对、签字,从一个屋到另一个屋,跑了一天,终于拿到了毕业证和学位证。
坐在办公室外的沙发上把证书装进封皮里的功夫,两个办理证书的办公室纷纷关灯锁门。
好险,差一点就领不到了。我是幸运的最后一个。
拿着证书,看着西斜的落日,我心里一阵恍惚,做梦也没想到在校的最后一天竟会这样度过。
吃过饭,准备去洗个澡,明天干干净净回家的我一出门便碰到了同学,没说两句就聊到教资认证的事儿。得知我还没登上页面,她热情的邀请我用自己的电脑登录重试。
再试也还是不行,和工作人员交涉许久给出的建议也只是“给办公室打电话”。折腾了一会儿,澡也洗不成了,回到宿舍继续收拾行李。
7.一个人的宿舍
桌子上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看起来没多少,收拾起来又装了很多袋,一个行李箱根本装不下。只好先打包,第二天再早起去快递点寄回。
等到一切收拾停当,已是凌晨一点。四人间而今只剩我一个。室友个个不辞而别,让我独自面对这最后一刻。
屋子里满地狼藉,床铺上是临时铺的废旧床垫,蚊子隔着蚊帐在耳边嗡嗡作响。风扇转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格外响亮。
一切都要结束了,而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明天还有要寄送的行李,阿姨的查宿,到大爷那儿退的押金,以及可能拿不到手的成绩单。
后续
后来所有的问题都渐次得到解决:我顺利寄走了多余的行李,完成退宿后到拖着死沉死沉的行李箱,在车站准时搭上了回家的高铁。
但毕业那天,所有的事儿都铺天盖地压过来的那天,至今让我印象深刻。
不知道是上天有意刁难,想看我在诸多不顺面前如何应对,让我提前体验身为社会人的辛酸。还是纯属机缘巧合,所有因素拼凑在一起,为我量身定做了九九八十一关中的最后一关。
一件件小事最后聚集成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庆幸当初的我没有崩溃到痛哭流涕,而是在经历过情绪起伏后一次又一次站起来迎接挑战。
生活有时并不友善,当困难成群结队气势汹汹前来挑衅,你要努力让自己站直,然后沉着应战。
你可以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但在当下的时刻,务必不能妥协,定当勇往直前。唯有这样,才有可能看到希望的曙光。
我是呓喃,喜欢天马行空,爱写人间冷暖。喜欢我的文字,就请关注我@呓喃吧!您的每一个点赞和关注,都对我意义非凡。
本文来自投稿,不代表本人立场,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www.sosokankan.com/article/291508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