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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狼山:春水船如天上坐,秋山人似画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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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山脚下

文|江徐


古人云:“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总觉得自己的命跟水有缘,近几年却来愈发喜欢山。山水本不可分,就像智慧生于慈悲,假若非要二者选一,还是更倾向山。

山,在空间上,除了诸山都有的“远近高低各不同”之外,一年四季的山色同样多姿多彩,如同读书,深浅皆可乐。

回想起来,十几年间,登狼山数次,在山道上看到过黄色紫茉莉,盛夏正午时分在南海观音殿前远眺江面,寒冬清晨,寺院内老腊梅暗香幽幽,梅花高枝下,僧人轻推殿门。此次,我想着去那里看一看秋色。看到的又不仅是秋光秋色与秋水。

在山下一爿小饭店吃中饭,鸡蛋青菜面,十块钱。店老板跟旁人抚今追昔,说着九八年的那场洪涝、自己的二十芳华、某厂老板的上亿合同,之后又提醒我,狼山正门在重建,要从另一面进去。


南通狼山 广教寺寺门

绕了一大圈,进山,拾级而上,到山顶的广教寺大门已是午后一点钟。这里视眼开阔,可以决眦俯眺山脚茫茫尘俗、远处苍苍江面,江上帆樯点点,络绎不绝。其地势地形,化在寺门的楹联上:“潮平两岸濶,江束四围圆。”上次站在“濶”字旁时,春雨绵绵,今时今日,天高云淡。

“长啸一声山鸣谷应,举头四顾海阔天空。”啸,已遗失为魏晋名士的生活态度,如今的人们也忘了举头四顾,而是沉迷于低头刷机。一对中年男女坐在香炉边上搂搂抱抱,十分亲昵,一位面白如墙眉黑如墨的妈妈用手机对着儿子,吩咐道:“快说‘我们来游狼山啦’快说呀!”小孩子学舌一遍,见有陌生人盯看自己,不再配合。三五成群的有点当官气派的中年男人来到平台,感慨道:“不虚此行啊!”

作为岁月的当局者,岁月总是凌厉。作为生活的旁观者,生活便成好玩。

所以常常提醒自己,跳出去,退到灯火阑珊处,看他人甚至自己的悲欢离合,哪怕置身人群,也要与人群保持咫尺天涯的距离。

狼山脚下,帆樯点点


江水悠悠,飞鸟点点

天地大美瞬息万象,却又恒常不变,无常中赐予力量。山水、自然、人间草木、婆娑光影,这些没有人参与的存在,总能抚慰人心,带来安慰。

站在山顶,俯瞰山脚的别墅群,想到居住其中的人们可以日日枕着涛涛江声入眠,可以开门看见江水悠悠,不免腾生羡慕,觉得他们的幸福指数可以很高——如果懂得知足。一群大鸟结队在此间飞旋、嬉戏、停歇,秋光与江风属于它们。

“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鸟的来去惊艳了时光,人的歌哭苍凉了流年,涛声依旧,千年不变的风霜温柔了岁月。

支云塔下,木鱼哆哆。望进去,敲木鱼的老僧面如槁木,亦如核桃——已经皱皮打纹。

建立于北宋时期的支云塔

支云塔建于北宋984年,想着苏仙出生时,此塔已经建成半个世纪。他游过苏州虎丘,却没来过狼山。在《老学庵笔记》中,陆游对此塔建成的说法甚为浪漫:

宋徽宗年间,有一商人捐资修葺河南某塔,此人经年而归,舟行江上,忽见自己捐资修建的那座塔由西向东漂浮而来,塔中走出一位和尚,合掌相告,他将此塔送往东海神山压治洪水,飞经狼山,在此落定。

寺内各处都在装修,游客寥寥无几。老僧安然地坐在那里敲着木鱼。休憩期间,他把手伸进兜里,摸出钞票,一百元的,数了数张数,合拢,对折,塞回兜里,继续敲木鱼,做一天和尚桥一天木鱼的样子。

走同一条路,爬同一片山,登同一座楼,你会在不知何时的某个时候遇见不可预知的景致。这是无常带来的另一面。凭着这份无处可寻又随处可遇的可能性,无论走到哪里,都可怀揣希望。

每到一处,我喜欢信步而行。

行走,总会遇见。

广教寺贵宾接待室

萃景楼内也在装修,信步而行,误入贵宾接待室。室内放满晚清样式的红木椅子,等着翻新,墙上除了除了佛语墨宝,还有住持与国家领导的在本寺的合影。

装修工人对我说,周末上千人的游客,都没谁可进这里,你是运气好。

我说,这也是缘。

贵宾接待室的窗外

窗外,矗立两棵银杏,飘落的叶子填满前殿内瓦楞间的空档。远处是长江,船只来来往往。柱子上一副楹联,既有执政者的豪阔,又有江海客的闲逸:

入座平心论今古,

倚窗放眼看江山。


书在寺内,寺在书上

木几张着一本《中华佛教二千年》,掂量了掂量,比我人还要重。一页一页慢慢翻过去,在文字与图片间游览全国丛林梵刹。翻过“南通广教寺”一页,上面有大圣殿、支云塔的图文介绍。那一刻,书在寺内,寺在书中,人在塔下,塔在人手中的书上。人在书上的风景中,风景在翻书的人眼中。层层叠叠,虚虚实实,机缘如此妙哉。

这样的视野,这样的窗口,足可偷得浮生半日闲。

广教寺的老腊梅

下山途中,遇到可度法师。之前冬季来此,看见他着僧袍,端坐殿内一张桌子前面,低头翻看经书,经书后面的手机屏上的光映照在他脸上,手肘旁摆放着姓名标识牌。时隔数月,恍如一瞬。这会儿,他已换上黑色皮夹克,拎黑色公文包,目不斜视,步伐快健,像艺术工作者提前下班的样子。

路过振衣亭,遇见一位僧人,在亭下整理衣裳、稍作休憩。他对我微微一笑,说道:“来坐下歇歇。”于是拐进去。见他有一包袱,露出衣裳,问了一句:“师父这是要去哪里?”

“不去哪,我就在这里。”他微微一笑,面色泛红,简直让人怀疑中午喝了酒。我就在这里——听起来很有禅意。

振衣亭内振衣

正寻思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一位女孩走过来,合掌问讯:“师父你好,请问哪里有佛珠,我想请一圈佛珠。”“佛珠开光啊,我带去你。”说着,他便起身拎包离开亭子,甚至有点迫不及待。

一个人坐在亭内,莫可名状地觉得有点好笑,也无风雨也无晴,也不寻找什么,连忘记了什么都已忘记,是苍淡的喜悦。

山腰上有两三间杂货铺,小葫芦木宝剑彩色塑料风车佛珠手串糕点麦芽糖玉米茶叶蛋等等等等,店面虽小,却是琳琅满目。僧人就站在琳琅货物之前,双手合掌,捧着一串佛珠,低头念诵了一阵,再交给女孩。女孩双手呵捧过佛珠,点头致谢,然后离开。

狼山不高,山道曲折回环,下山路上,多次遇到那位“我就在这里”的师父。他隐隐现现,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天色渐晚,阴暗欲雨,他从曲径幽处走来,深绿亮黄的树林中央,一袭灰黄僧衣,一串正红佛珠,一只红色包袱非常触目。

狼山秋色,素以为绚


师父,我们又遇见了

后来在山下又遇见他——用手机在通电话,很大声,謷牙诘屈的南通方言,似乎在说着关于“房子”的事。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位师父在振衣亭说了谎言?阿弥陀佛。

佛经上说“人身难得今已得,佛法难闻今已。极”困难的事,往往似在不经意间成全。

上山下山,短短几时,回味一番,却像做了一则悠长的白日梦。

晚上在饭店,店主是一位虬髯大汉,恍惚间以为是下山还俗的可度法师。店堂壁挂着一幅书法作品,杜甫的诗作,读来倒有几分狼山意境:

春水船如天上坐,

秋山人似画中行。

狼山秋色

心若归隐,凡尘可做水云间。

心若不空,兰若亦是名利场。


【作者简介:江徐,80后女子,十点读书签约作者。煮字疗饥,借笔画心。已出版《李清照:酒意诗情谁与共》。点击右上角“关注”,收看更多相关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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