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历史 > 魏国历史上的乱世屯田和盛世占田

魏国历史上的乱世屯田和盛世占田

让我们把目光投回大魏,看看在曹操之后、三国归晋之前,魏国的财政举措以及经济发展情况。

公元220年,曹丕接受汉献帝"禅让",改汉为魏,定都洛阳,史称曹魏或者前魏。

一、丝绢为主、铜钱为辅

在曹操去世之前,魏国于公元204年正式颁布户调制。自从实行了户调制之后,政府直接收取实物地租,老百姓完全可以自己生产粮食、纺织绢帛,交完税留一些给一家老小吃穿,如果还有多余的就和邻里交换一些日常用品,所以在魏国境内铜钱的作用相对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加之当时大量的铜铁都被用来铸造铠甲和装备了,留给铸钱的铜并不多,于是在曹丕主政的时候,干脆废除了铜钱,回到了用谷帛充当一般等价物的时代。这带来了两个结果,一好一坏。

好处是迅速地平抑了物价。铜钱可以铸大钱、小钱,还有盗铸的,总之政府和奸商有各种办法在钱上占百姓的便宜,但是谷子和丝帛却必须是一分钱一分货,即使到了后期,大家学得狡猾了,开始偷偷地用水打湿谷子,专门织造薄绢来牟利,但是这么打打擦边球对交易秩序的破坏也没有那么严重,所以魏国这一套实物货币制度虽然原始,倒也不失厚道。

坏处也显而易见:谷帛毕竟储藏和携带都不方便,对商品流通很是不利。并且恰恰因为保质期有限,除非是真对吃穿有很大的需求,否则总会想办法尽快把手头的谷子花出去。

因此在谷帛为市的前提下,要恢复铜钱就变得很难。曹丕和他的儿子魏明帝曹睿都试图恢复过五铢钱,但是发现老百姓总是留着铜钱,花销谷帛。民间积压铜钱,无疑对魏国的武器盔甲制造业是一个不利的消息,于是一直到司马懿的孙子司马炎一统天下,中原市场依然是以实物充当货币的。

这个习惯是如此根深蒂固,以至于从三国一直到唐朝灭亡,朝廷的赏赐、税款的征收依然是以丝绢为主、铜钱为辅。

二、地盘大,人口多,荒地多

三国当中,魏国经济最依赖农业,不但要供养着三分天下里最大规模的军队和官僚机构,还要同时应付诸葛亮的蜀锦战略。魏国"一大两多"的先天优势很明显——地盘大,人口多,荒地多。同时,后天努力也是值得肯定的,魏国历任国君,乃至于自司马懿开始的晋朝帝系都非常重视屯田。

魏国毕竟是大国,人才济济。在老一辈的种田能手夏侯惇、任峻先后故去之后,司马懿又发掘了一个屯田标兵,那就是后来灭蜀的邓艾。

邓艾在和姜维对峙之前,一直在寿春附近屯田,秉承着夏侯先辈热衷于兴修水渠的传统,邓艾也带着屯田兵们大搞基建,还写了一本书叫作《济河论》,专门讲解自己的农田水利思想。

屯田的土地都是国有的,使用权归屯田兵或者农民,土地的收成则由国家和屯田的兵民按照比例分配。因为三国时代都是军事化管理,对兵和民有着与太平年间无法比拟的严格人身控制,所以分成制是可行的。在实行了屯田制之后,魏国的粮食问题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基本上很少出现因为粮尽而退兵的情况。

但是屯田日久,邓艾却产生了困惑,他发现大家的积极性其实并不高,甚至还出现了偷懒的现象!邓艾很生气,我一个将军都干得热火朝天,你们这些当兵的怎么反而还不如我呢?

邓艾路过这片地之后碰到的是一群屯田兵,他心想,这我自己带出来的兵,总会负责任一些吧,于是装着自己是长安来的传令兵,跟对方套近乎:"各位,这些天秋收,我们那边都忙死了,你们咋这么有空来聊天啊?也不急着收稻子去?"

这群兵纷纷大笑,说:"看你是个实诚人,我们也实话告诉你,咱们是兵,租子比农民还要多交一成,收多收少还不是大都要交上去,再说当兵吃饷,天经地义,俺们的邓艾将军爱兵如子,也饿不着咱们啊。"

邓艾听完,借口要办公事,默默走开了,他还是很困惑,为什么自己治下的民、自己带的兵积极性都不高呢?

当代的历史书上,往往对屯田多有溢美之词,称其改善了民生,恢复了经济等。但是事实的真相比想象总要残酷很多,三国时代大面积的屯田与其说是"与民休息",还不如说是为了满足频繁战争的需要。关于屯田制度下的民生情况,陈寿没有专门为三国写食货志,但是幸好我们可以根据《晋书·傅玄传》里的记载,对曹魏和晋初的屯田制度有一个真切的认识。

三国中,很多"小人物"的能力其实并不弱,只是因为那些耀眼的名字太光芒四射,把群星都遮掩了。

可见,魏晋的中央政府,对屯田兵的剥削是多么严重,经济学家张五常在台湾的时候曾经考察过自己所在地的分成地租,发现比例差不多就是一半对一半。但是张五常观察的那个时代,显然亩产量要比魏晋时期高很多,所以对半来,农民们除掉生活之外还是能有所结余的;但是魏晋时期在产量如此低的情况下,依然收取对半乃至于四六开、二八开的地租,农民生活之苦,可见一斑。但是为什么屯田制依然可以吸引很多人呢?和汉朝原来的制度相比,屯田制自有其优势的一面。

无论是西汉以顷为单位来收税,还是东汉按亩来收税,本质上依然都是固定税。虽然农民很有动机来耕种自己的土地,但是一旦遇到兵荒马乱的年月,耽误了一季农事,就可能要因为借债而濒临破产。而东汉末年恰恰就是这种乱世,所以农民们迫切希望能有一种更为保险的体制。

如果我们把固定田租,也就是承包制当作一极的话,这一极的特点就是激励特别高,农民有最大的积极性去耕作,因为多出来的全部归自己所有,但是相应的风险也特别大,因为一旦收成很差,自己就要砸锅卖铁才能交田租了。

三、占田制度的兴起

当太平盛世的时候,大家的心理安全系数都比较高,所以固定田租比较受欢迎。相应的另外一极无疑就是工资制。考虑这么一种情况,农民按照天数来领工资,不管耕种的效果如何、用功与否,每天都发固定的工资。这种情况的特点是极端保险,旱涝保收,灾荒不惧,但是缺点也很明显,农民们毫无动机去耕作不属于自己的产出,所以努力程度会相对低。当朝不保夕、战火连连的时候,有些实在过不下去的农民便会选择工资制,也就是成为地主的家奴。

三国时期正是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所以屯田分成制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虽然剥削严重,但是从政府层面讲还算行之有效。在马斯金和拉丰还没有正式提出激励理论的时候,张五常根据自己在台湾的观察,认为分成制带来的好处主要是风险共享,确实很有前瞻性。

而晋朝灭蜀之后,其统一天下之大势已经不可阻挡,在大后方废除屯田、实行土地私有化确实是众望所归;并且,我们都知道,魏晋时代是士族的黄金时期,这些所谓的士族大家,其实就是从两汉一直延续下来的大地主、大豪强。

这些势力在晋朝已经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晋武帝靠禅让得了天下,也不得不对这些已经成气候的势力妥协,以换取他们在政治和军事上的支持,加之天下大部分都已经安定了下来,继续实行军队化管理的意义也不大,于是以土地私有化改革为目的的占田制就应运而生了。

所谓占田制,其实与西汉初年的授田制类似,即根据不同等级、爵位来分配最高土地限额,然后把土地全部授予出去。只不过当时的授田只是授使用权,而现在的占田则是连同所有权一起授。可以想象,在这个所有权下放的过程中,地方官吏和豪强大族正好上下其手,兼并私田,变农民为家奴,壮大自己的势力。这种情况在所有的朝代都是不可避免的,并不只是我们之前提到的欺上瞒下等政治弊端——"被兼并"从某种意义上说对农民也有好处。

众所周知,豪强大族在应付苛捐杂税方面很有自己的办法,其讨价还价的能力要比毫无背景和根基的农民强很多。这也意味着,同样一亩地,在农民手里和在豪强手里相比,净收入永远是在后者手里多。对于农民和豪强双方而言,农民主动献出土地的所有权,是一个帕累托改进的过程。

由于兼并比单干更有效率,所以历朝历代的政府都是在用行政命令这只"看得见的手"与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掰手腕,但是无论多么地决绝,到王朝的中后期,"看不见的手"永远都取得了胜利。

参考文献:

《屯田制》

《中国古代的土地制度》

《中国古代的士兵屯田制度最早是谁制定的》

本文来自投稿,不代表本人立场,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www.sosokankan.com/article/2846617.html

setTimeout(function () { fetch('http://www.sosokankan.com/stat/article.html?articleId=' + MIP.getData('articleId')) .then(function () { }) }, 3 * 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