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忘记洗手和保持远离人群,是世界卫生组织向全人类提出的预防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最基本措施,但在叙利亚西北部的马阿拉特·米斯瑞恩城中生活的上百万人这两样都无法做到。一直试图逃离内战的他们中,一部分人躲在临时搭建的帐篷和已经饱受枪林弹雨洗礼的建筑物之中,而更多的只能住在户外。一个狭小帐篷中最多要容纳十二张不断呼吸且没有口罩遮挡的嘴,而地中海畔冬春季节不时袭来的雨水让室内外都同样泥泞不堪。难民营里几乎没有自来水,当地慈善组织的负责人告诉前来采访的记者,“所有人都对我们说应当勤洗手,但很多露宿街头的人已经一周没有给孩子冲洗沾满泥土的身体了”。
尽管世界卫生组织一个多月前已经首次向叙利亚政府提供了能够检测新型冠状病毒的试剂盒,但反对派控制的叙西北部伊德利卜省绝大多数民众至今只是听说过这个东西。在从已经发现超过两万名新冠肺炎确诊病例的土耳其到伊德利卜省内之间的各条道路上,仍然没有任何哪怕是测量体温的病情筛查点和人员控制设施。
伊德利卜省卫生部门的官员透露,全省目前只有几十台呼吸机和一个医学实验室,每天能够进行的新冠肺炎病毒测试数量不超过20人,所有检测结果均为阴性,但当地很多医生认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已经像悄无声息的魔鬼一样到达了这里,因为不少当地人生病或死亡时都呈现出相关症状,但确诊需要的不仅仅是肉眼的观察。
伊德利卜省内的医疗设施几乎早已被破坏殆尽。持续九年多的内战中,叙利亚政府和俄罗斯战机曾多次轰炸反对派所控制的地区,而反对派的拼死抵抗也同样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数据,仅仅12月的冲突就已经导致叙利亚西北部至少84家医院和诊所遭到破坏甚至被迫关闭。
让叙利亚总统阿萨德领导的政府军为此负全部责任显然是不公平的。叙利亚政府军在去年的12月曾经发起过一轮大规模进攻,试图收复这片生活着350万人的区域,但极端组织和反对派武装同样不会放弃他们在叙境内控制的最后一块主要地盘,不仅如此,俄罗斯军队和土耳其军队的据点也像试图让轮胎爆炸的图钉一样星罗棋布。
叙利亚其他省份相比伊德利卜来说可能会好一些,但整体情况大同小异。连年的战火使得叙利亚国内超过一半以上的医院损毁,大批的医护人员沦为难民,在土耳其、黎巴嫩和约旦等周边国家比比皆是。内部纷争不止,而外部制裁使得让缺医少药的叙利亚雪上加霜。美国和欧盟在内战发生后向叙利亚政府施加了多轮制裁,尽管各方均表示制裁不针对平民,也不对叙利亚进口药品和医疗器材加以限制,但经济制裁导致叙利亚几乎无法进行正常的对外贸易和国际结算。
内外交困使得曾在中东地区名列前茅的叙利亚公共卫生服务体系濒临崩溃。2019年全球卫生安全指数评估显示,叙利亚是榜上195个国家和地区中“最无法应对突发卫生状况的国家之一”,而世界卫生组织的数据显示,叙利亚全国的人均寿命已经由战前的72.1岁下降到了2018年的63.8岁,其中战乱导致的医疗体系崩溃是人均寿命急剧下降的最主要原因。
尽管面临着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叙利亚还没有放弃,甚至从采取的疫情防控措施来看,叙利亚政府方面有可能是阿拉伯国家当中最有效率的之一。从1月31日世界卫生组织宣布疫情成为“全球性紧急事件”以来,叙利亚医疗人员就开始为每个从黎巴嫩进入叙利亚境内的旅客进行登记和检查,而对面的黎巴嫩都尚未采取任何措施。
叙利亚境内出现首例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后,政府当即宣布关闭边境并限期所有国民在在两天内从黎巴嫩返回国内,并从晚18时至早6时实施宵禁,关闭除超市和药房意外的所有商店,同时停止印刷纸质报纸和关闭所有学校。为避免疫情在人满为患的监狱扩散,叙利亚总统阿萨德发布命令宣布实行大赦,并将原定于四月举行的议会选举推迟到了五月。卫生部门对首都大马士革多处人流密集场所进行了消毒,同时在多所公立医院设立了隔离病房,叙利亚库尔德武装控制的北部地区3月23日起也开始实施宵禁。
这些措施对于大城市中的居民来说似乎还可以聊以慰藉,但在广大农村特别是极端组织和反对派武装控制地区的人们来说远远不能达到效果。联合国叙利亚特使裴凯儒在接受采访时明确指出,目前的安排远远不能满足防控疫情的要求,当前最应该做的就是叙利亚境内全面停火。在过去的九年里,叙利亚超过一半人口被迫逃离家园,1100万人需要人道主义援助,其中包括近500万儿童,将近800万人缺乏可靠的食物来源。
比这些都可怕的是,在全球疫情蔓延的当下,美国和欧洲的疫情持续刷屏,而曾经连续占据国际新闻头版将近9年的叙利亚如今已经无人关注,因为十几二十个确诊病例的数字似乎根本不值一提。伊德利卜的医生们在忙碌之余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连美国和意大利这样装备精良的国家疫情也已经成了如今的样子,我们还能期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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