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阶段,日本是"西方七国集团"一员,与欧美打得火热,每当一年一度七国领导人聚首,日本首相都会与其他国家的首脑热情互动,其情景往往令日本人倍感自豪。
事实上,日本人也把自己当作西方人看待,而与亚洲有着一定的疏离感。早在1885年明治维新之际,思想家福泽谕吉就在《时事新报》上发表"脱亚论",认为日本"所奉行的主义,唯在脱亚二字。"在他看来,"我日本之国土虽居于亚细亚之东部,然其国民精神却已脱离亚细亚之固陋,而转向西洋文明"。
受其影响,日本努力向西方学习,"文明开化"程度比起亚洲任何国家都要强烈,这就无怪乎日本能够在短期内取得辉煌成果,成为亚洲乃至世界屈指可数的强国。
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日本既然拜西方为师,并学有所成,理应投桃报李,感恩戴德,未曾想,狭窄的岛国地理位置,造就了日本狭隘的民族心理,他们念念不忘美国黑船敲打日本国门的耻辱历史,以及列强迫使日本签订不平等条约的罪恶行径,内心一直耿耿于怀,期望未来能与西方争一日雄长。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日军皇道派就曾指出,日本最重要的目标是动员一切社会资源,以便将来与西方进行总决战。1941年12月7日,日本终于对位于太平洋的美国珍珠港发起突然袭击,使其9艘主力舰仅剩1艘完好,并致3700人死伤,从而给予当年美国佩里武力恫吓以有力回击,也算是打开了报复西方帝国主义的第一道缺口。
显然,美国不可能善罢甘休,必然睚眦必报,这样双方的仇恨便无以复加,反映在日本国内,排外思想成了战时一个显著特征。
那么,二战期间日本对西方及其近代化的仇视是怎样的呢?这可以从思想、文化、生活诸方面加以了解。
思想上,要求与西方一决雌雄
1942年7月,日本思想界知名学者齐聚京都大学召开会议,就"近代之超克"加以研讨。与会学者希望能将学术成果与地缘政治相联结,以便为所谓的"圣战"做贡献。
在他们看来,太平洋战争是"日本人的血与西方知性之间的相克过程",日本人与西方思想相互抵触,互不相容,必须进行决一死战,"而日本人的浴血奋斗才是我们知性活动的真正原动力",这具有"世界史的意义。
反映在现实战争层面,就是日本勿要受西方霸权的驱使,而要以解放亚洲为己任。这些学者指出,联合亚洲国家反抗西方,主动承担起解放东方的责任,这是十九世纪六十年代末明治维新的精神实质。
不过,伴随明治维新取得了巨大成功,日本也陷入了西方物质主义危机,广大民众变得薄情寡义,唯利是图,而原本希望有着天皇仁爱的领导,社会能够形成不分阶级、和睦相处的良好环境,如今看来是渐行渐远。
反近代化者认为,1920年代,日本人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奋斗目标,他们自私自利,浑浑噩噩,追求及时行乐,诸如"摩登女郎、纵情声色等就是明显的例证,而这些都应归咎于美国输出的毒素,害人不浅。
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无非是要进一步攫取国家利益,同时含有一雪前耻之意。然而日本思想界精英人士却对战争作了另外解释,认为太平洋战争是"日本人的血与西方知性的相克过程",由此要承担起解放亚洲的重任,既然是将西方帝国主义赶出亚洲,那为何要制造"南京大屠杀"惨案、强征"慰安妇"、强收越南稻米致上百万人饿死?
日本从明治维新开始,逐渐变得贪得无厌,见利忘义,声色犬马,而这与全盘西化、不加过滤地照搬西方资本主义不无关系,这怎能将罪责全怪到别人头上?而"摩登女郎"的出现,倒是靓丽的风景,清新脱俗,风采时尚,是新事物、新景象,是社会进步的象征,怎可将其视为毒素?
显然,战争阴影下,政治肃杀气氛浓厚,反战思想已被禁声,思想界只能为非正义战争进行辩解,否则他们必将遭遇当局不公正对待。
文化上,要求对西方不屈不挠
战争期间,日本文化表现为对战争的神圣化,并极力抹黑英美文化。就在珍珠港事变前夕,一位名叫竹村健太郎的诗人作了一首诗,于1941年12月8日发表,该诗写道:"我立于义与生命/彼立于利/我可说捍卫主义/彼可说利之侵略/当彼藐视四方/我则打造大东亚家庭"。
此诗明显在为战争的非正义性辩护,将日本标榜为解放亚洲的宗主,从而摆脱西方操纵的现代主义控制,再次回到亚洲和谐社会——"大东亚共荣圈",而这是多么冠冕堂皇的虚伪说辞。
另一位名叫长谷川如是闲的作家与竹村健太郎的观点毫无二致,甚或有夸大日本的嫌疑。1942年,他在《日日新闻》上刊文道:"东亚民族将会以大东亚战争为开端,建立一个共通文化区域,与自中古时期以来的欧洲相似……而第一步就是要将西方影响力逐出东亚。这伟大的任务现在正落到日本的肩膀上。"该文俨然将日本高捧为亚洲的"盟主",直言不讳地要驱逐西方在东亚的存在,而后再逐步将西方的影子逐出亚洲其他地区,可见日本一方面以亚洲"领袖"自居,一方面表现出对美欧的势不两立。
不仅公知分子要排除英美文化在亚洲的影响力,国家亦然。德国虽为日本的"盟友",两者都属于轴心国,但政府规定只准公映从德国及其占领的法国进口的有关歌颂英雄题材的电影,爱情片严禁放映。此外,如靡靡之音的爵士乐,因属于"敌国音乐"而被列为禁放对象,尽管这种音乐在日本备受欢迎。1943年伊始,政府要求"将美国爵士音乐的影响横扫出日本",并就"消灭颓废爵士音乐"的办法进行讨论。
与此同时,1890年代就受到日本民众追捧的棒球运动,而今被打入"冷宫",日本文部省于1943年明文规定,禁止在"东京大学棒球联盟"间举行棒球比赛。语言也在整肃之列,由于长期西化,英语混杂于日语现象较为普遍,如今净化语言运动雷厉风行,诸如"出局"、"爸爸"、"妈妈"等外来词都要改为日本本土词汇。
日本实行明治维新,本质上是将西方资本主义克隆过来,大张旗鼓地宣扬"文明开化",就是努力学习欧美文化,从而将日本从封建桎梏中解放出来,并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而今,日本功成名就,"反骨"也开始暴露,对近代化的厌恶以及对英美文化的仇视,甚至不惜通过战争手段将其打倒,充分说明日本为了复仇,为了成为与西方相抗衡的亚洲霸主,已经逐步趋向于故步自封,盲目自大。
这样的做法,只能证明日本由当初的"敞开胸襟""海纳百川",变得顽固保守,开历史倒车,而一个逆潮流而动、本末倒置的国家是没有出路的,最终必将淹没于战争的洪流,被时代所抛弃、所淘汰。
生活上,要求抛弃西方堕落生活
何为堕落?"思想和行为向消极方向倾斜"。事实上,日本自从实行明治维新,国家发展得蒸蒸日上,欣欣向荣,如果不是政府误导,隔三差五地对外发动战争,日本怎会步入歧途?
而今,战争紧锣密鼓,骑虎难下,政府一切为了战争,而战争的严酷、惨烈,意味着随时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为提振全民士气,将民众的注意力集中到战争中,政府开始一刀切地将时尚生活视为堕落无耻的西化生活方式,并且由于消费品日渐短缺,逼迫国民培养刻苦精神和自我牺牲精神。
于是,商场货架上的奢侈品遭到下架,城市妇女禁止烫发、穿着时装,用于美容美发的吹风机被军方收缴,充作再生军用物资。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明治维新发展到20世纪20年代,"逛银座",到咖啡屋、啤酒店消遣,到戏院观看电影,欣赏留声机和爵士音乐,"摩登女郎"尽情展示"时代风流",所有这些,都让亚洲同仁钦羡不已。到1939年,仅东京的美容院就达850家,许多中产阶级女士的发式尽是烫出的时髦样式;截至1937年,企业及私人电话已增加到98.2万部;街市上电车、公交车、出租车、私家车、自行车,五花八门,川流不息;1939年,东京地铁全面贯通,商业及购物中心连成一片;到1941年,中产阶级拥有收音机已达660万台,45%的家庭可以借助电波收听新闻及娱乐节目,及至爵士乐、西方古典音乐、日本流行歌曲等,各种各样的生活,绘就出日本生机勃勃的蓝图。
遗憾的是,日本政府独行其是,为追求亚洲霸主地位,为报当年黑船来袭之仇,在对周边近邻不断敲打并得逞的情况下,疯狂地发动大规模战争,完全不顾日本"小国寡民"、资源有限的实际情况,而惹事生非的结果,就是引火烧身,危如累卵,不得不要求社会大众放弃现代生活,还将其归咎于西方的无耻堕落,这种法西斯倒行逆施,害得国家和人民一起跟着受罪、遭殃,让日本严重倒退。
结语
曾几何时,维新志士喊出"富国强兵、殖产兴业、文明开化"的口号,以期将贫穷落后的日本建成不被人欺凌的强国,如有可能,将西方"蛮夷"驱逐出境,并废除强加给日本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经过一番励精图治,日本的确率先成为亚洲首屈一指的强国,并在国际上屈指可数,日本的大国地位由此得到世界公认。
然而,国强必霸的西方做派,日本驾轻就熟,以往师夷长技的"谦谦君子",随着国力的不断增强,开始变得狂妄自大,唯我独尊,对周边实行炮舰外交,想当然地要做亚洲盟主,对西方列强仇视,让日本一步步成长为好战分子,亚洲太平洋战争就是日本一手策划的悲剧。
战争爆发后,日本顿感各方面吃紧,为了稳住战争局面,不得不进行总动员,其实就是实行强制性政策,迫使一切资源为战争所用,于是思想上、文化上、生活上无不基于战争而有所为有所不为,将所有罪责指向西方,与西方思想决裂,取消一切西方文化,杜绝西方生活方式,从而达到各方面的高度统一,为幻想取得非正义战争胜利而极力展示法西斯作为。
然而,任凭日本军国主义如何痴心妄想,对社会大众如何压制,都改变不了失败乃至亡国的下场,邪不压正,正义永远是战胜邪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只是日本经此一役,主权反而被美国控制,日本领导人出访他国还要征得美国的同意,不能不说战争改变了日本,尽管目前日本的经济实力名列前茅,广大民众的思想、文化、生活高度现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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