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路
7322工厂是一家军械修理厂,成都唯一保存至今的清末工业建筑群——白药厂旧址就在其中,今日,它已从一个破落工厂,变作了文艺圣地。作为四川机器局的附属产物与洋务运动的“遗孤”,白药厂在四川近代工业史上占据一席之地。
南二环府河桥,桥的下游两侧,一侧是日益摩登的东湖和雨后春笋般的高楼,一侧是高攀路上不断萎缩的老旧工厂。高攀路26号与东湖隔江对望,现在是一家军械修理厂,代号七三二二。成都市区中,唯一留存至今的清末工业建筑群—白药厂旧址,就在其中。
东湖公园与府河一带,老旧工厂不断萎缩,而高楼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拔起。
1. 四川机器局是白药厂的源头
1876年,正值晚清,四川局面动荡,地方财政入不敷出,民变、教案迭起。年中,四川总督吴棠病逝,继任者正是此前的山东巡抚丁宝桢。
丁宝桢依靠镇压农民起义起家,二十年间辗转贵州、湖南、山东等地,在山东任上,因肃清捻军(一支活跃于长江以北地区的反清农民军)而声赫朝野。在与农民军长期作战的过程中,丁宝桢认识到枪炮的巨大威力,故于1875年在济南设立山东机器局,以制造枪炮弹药。
九月,丁宝桢调任四川总督,他人未到,便差手下先行探查四川勇营及武器装备状况。十月,丁宝桢上疏奏请调人,着手筹办四川机器局,开四川近代工业之先河。翌年十一月,机器局在东门下莲池街择地建厂,几年后又在南门古家坝建火药厂,作为机器局配套,生产黑火药。
丁宝桢
四川机器局主车间
机器局虽为洋务企业,但创办之初,丁宝桢以“不用洋匠为务”,一是雇佣洋匠成本昂贵,一是丁宝桢担心洋匠不能将技术尽授,日后为洋人所挟。因此,四川机器局的厂房设计、建造,机器的装配、制造等,皆由中国人自行完成。此时机器局仍处在作坊式生产的阶段,只能生产少量枪支弹药,由于政治或生产原因,机器局曾几度停产。
2. 白药厂的诞生
1905年,四川局面日益混乱,地方实力派、保皇党、维新派、革命党等各方势力齐登台,保路风潮云涌,矛盾已至不可调和的地步。
为应对乱局,四川政府加紧操练新军。机器局规模已无法满足形势剧变所产生的巨大需求,时任总督锡良择址东门三官堂建机器局新厂。新厂占地262亩,是成都最早采用西方设计手法修建的工业建筑群,由德国格兰公司邵尔茨菲力克设计,并聘德国人为监工,在厂内专门建造洋楼供德国技师居住。
20世纪初,四川机器局新厂远眺
由于黑火药的爆炸性能、易储性、稳定性等皆远逊于白火药,机器局在三官堂对岸高攀桥修建新火药所,即白药厂,当时占地87亩,共建房237间,其厂房之设计、监工同出德国人之手。
白药厂为民间俗称,而非官称,因是军工企业,秘密生产,“白药”二字有掩人耳目之用。所谓“白药”,即硝化纤维,为白色或浅黄色絮状物。白药厂以硫磺作原料,用铅室法制作硫酸,再用硫酸与硝酸钾或硝酸钠反应制取硝酸,进而制造“白药”,无意中成为四川制酸工业的萌芽。
1909年,四川机器局改为四川兵工厂,白药厂成为兵工厂分厂。从1877年四川机器局建成至1911年,三十余年中,机器局共支用白银三百余万两,生产各类枪3.9万余支,枪弹1502.5万发,炮弹5420发,修枪4.95万支,试造火炮3门。
白药厂中的技术楼,建于1906年,留存至今。
辛亥革命后,川中军阀连年混战,从1916年四川爆发护国战争,到1934年蒋介石的中央军入川,兵工厂作为各家必争之地,近20年间17次易主。蒋介石势力入川后,四川局面得到暂时稳定,兵工厂旋即关闭。
1938年,因抗战需要,兵工厂被重新启用,并改厂为校,成为兵工署第五十工厂艺徒学堂,白药厂用作学校的第二制造所,负责底火研究以及硫酸、硝酸、酒精、火药等的生产。
成都解放后,军管会接管白药厂,几年后,国内军工生产企业陆续迁入深山,白药厂不再制造弹药,另作他用。1962年,军械修理厂搬入白药厂,此时白药厂已废置多年,厂内杂草丛生,满目疮痍,两百多间房屋多数遭毁,工人们将工厂重新修整,新建车间、办公楼,又拆了白药厂中不少老屋,军工厂改名为七三二二工厂,一直延续至今。
今日的白药厂
常说的白药厂旧址,是七三二二工厂中的民用部分,曾被两家食品公司长租,作办公、仓储之用。2017年,由政府主导,这部分被改造、开发为“1906创意工厂”,引入数十家文创企业,摇身一变,从破落工厂,变成了一座众人弄潮的安乐园、年轻人的文艺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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