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美文 > 母亲临去世前的18天,在我破损的短袖上缝出一朵白色的“菊花‘’

母亲临去世前的18天,在我破损的短袖上缝出一朵白色的“菊花‘’

文:侯保军

图:来自网络

记忆中,乡下的母亲是终年闲不住,每天蒙蒙亮就起床下地,那时候没有钟表,更别说手机之类的东西,清晨一缕蓝色里的启明星,就是母亲早上的时钟,中午,正晌偏歪向西一人倾斜,便是她歇晌的时刻,大约下午两点左右,别人吃完饭休息,又是她上工的时刻。晚上下工便是看不见地面锄草为止。这是年轻母亲一惯的时间表。



其实母亲也有闲赋的时候,冬天已经很久了,冬雪雪冬小大寒,淡白带着寒气的太阳在天上慢腾腾的走着,迈过一片霜,踱过两片枯叶,趟过三片冻土,踩过四片冰凌,冬天总是望不出个头绪,于是从田间阡陌上拾满麦草烧水煮饭的母亲。在闲赋之余,便是做她的针线活。

当然,做得最多的是纳鞋底,做布鞋,那时候的冬天。夜显得是那么长,以至我害怕一黑天睡觉。没有电,更别说电灯,唯一出亮光的,是那盏煤油灯,煤油在那时候是国家从煤里提炼,唯一燃烧在农村各家各户的亮光液体,而且要凭票限量,只每月供应三四斤,点多了只能摸瞎。

母亲只好把油灯做的最小,用一个父亲教学时写字用完墨水瓶,这样可以订量,以至于月底不会用完。

在宁静响着冰凌的冬夜里,如豆的青灯煤油,昏黄的光闪闪,托着长长的黑烟,母亲秀美的脸,映在其中,黑色的青丝,红色的脸庞。母亲在昏暗的油灯下转着木拨锤,打麻绳,做鞋,纳鞋底的第一步。

麻绳是夏天晒干的麻杆,母亲第一天晚上烧些热水,用嘴吸后对着麻杆不断喷洒,完毕后用塑料纸裹住闷湿,等第二天晚上才解开。母亲开始了做布鞋的第一步,扒麻披,几个晚上下来,成捋的麻披让母亲带茧的手指剥下来,成捆成捆的,像她披肩起着波浪青丝秀发。

接下来再用水喷洒湿透后,用拨锤转着打麻绳,打麻绳是 个技术活儿,既要拎着的下面快速旋转的木拨锤续上麻披,还要在快速中撑握速度,不至于续麻绳拧紧中断裂,屋外清冷的月光一缕缕洒进屋里,也被母亲续进飞快旋转的拨锤里,飘逸盘旋……

下一道工序,用一片片废布,熬玉米粥一块块粘起,压平晒干,开始做鞋样鞋帮,母亲手掌虽然满是茧子,但心灵手巧却是左邻右舍比不上的。母亲用粉笔画线条,布尺子量脚,鞋样大小,做好了不挤脚合适舒服。



其实,在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一直到八十年代中期,那个吃穿贫乏的年代,我和妹妹及爷爷,姑和父亲全家所有穿的,从单衣到棉服,从单鞋到棉鞋,都是母亲一线一针封成的。

总记得母亲在那个闲赋的冬天,在青灯下忙忙碌碌的母亲穿针引线的情景,她右手拿着厚厚的鞋底,左手拿着银闪闪着大头针,边理一下头发润滑,便向厚厚的鞋底穿插的情形,那时候的母亲真的年轻美丽,红彤彤的油灯照着她圆亮的眼睛,弯月鼻子,青丝里丹红的脸庞,天蓝的粗布衣,象面蓝天,抚盖着我所有的仰望。

其实,做针线活的母亲真得很忙,往往我睡好几觉醒来还看见在油灯下忙碌,她正在做全家五六口人从上到脚底的穿着打扮,而且,一做就是十多年,直到八十年代后期,买得起衣服,母亲才停下手里的针线活。但缝补衣服,每次象绣得像家乡五月的槐花,像麦田梳理得春天的麦苗。

2015年的国庆节,是母亲绝症在世的第十八天。十月一那一天,因为医院放假,母亲没有住进医院,她人生最后一次为我缝补。那天母亲说,刚给我买的短袖衣拆商标的时候破了,她婉惜说什么要给我补上,我说您要住院了,不要再劳累了,母亲说没事,说着戴上老花镜,穿针引线,仔仔细细得缝起来,那枯瘦的手臂,带老茧的手掌,却如此精巧灵活,一会儿,阳光下竟缝出一朵白色的“菊花‘’,在十月的秋天静静绽放。



母亲在我的衣领上缝完那朵白色的菊花后,十八天后,一个人静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可这朵缝织的菊花,却捌在我心里,一生一世静静开放……

本文来自投稿,不代表本人立场,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www.sosokankan.com/article/1009728.html

setTimeout(function () { fetch('http://www.sosokankan.com/stat/article.html?articleId=' + MIP.getData('articleId')) .then(function () { }) }, 3 * 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