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往事,岁月如歌。母亲走过了近一个世纪的风雨历程,打开母亲岁月的相册,我们为有这样的母亲而感到无比自豪!
明天是母亲九十五岁生日,我们姐妹几个商量着一起回去陪母亲过生日。母亲年过九旬,身体还算硬朗。第二天我们回家,车停在家门口的路边,刚探出头,只见母亲拿着拐杖,蜷缩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满头银丝散落在她近似枯萎的脸庞,听见汽车喇叭声,母亲吃力的杵着拐杖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她佝偻着身子依靠拐杖向我们一步一步走来,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看见母亲这样,我们好心痛,不禁潸然泪下,母亲再也不是当年意气奋发,走路脚下生风的母亲。她那饱尽沧桑的脸上写满了故事。
母亲生在旧社会,家境贫寒,没上过学,但她通情达理,而且心算能力特别强。有一次我问母亲:老妈你做生意时那一大车的货物,你是怎么计算的啊?母亲笑着说我每十笔心算一次,然后再累计就是总数。
母亲特别坚强。在最无助最悲愤的时候,我们从没见母亲流过泪。她的坚强也感染着影响着我们。还记得在我13岁那年,父亲被关进了牛棚,母亲陪着父亲跪了三天三夜的砖头,当时红卫兵对母亲讲,只要你揭发他(父亲),你就没事!母亲坚定地说:他没做错什么,我没什么好说!看到父母亲跪着被红卫兵拳打脚踢,我们嚎啕大哭,母亲大吼回去!这件事在我们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我们个个无比愤怒,发誓要报仇!
文化大革命结束不久,父亲官复原职。在父亲四十岁生日的那天,那些曾经对父母亲拳打脚踢的人也来送礼,我们兄妹几个一拥而上,把那些人的东西扔到地上,使劲用脚踩,边踩边喊滾!——母亲看见了赶紧过来说:快给叔叔阿姨道歉!事后我们问母亲,为什么?母亲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长大了才明白做事要宽以待人,退一步海阔天空。
母亲特别勤劳,能干,干活利索,而且特别能吃苦。我们小时候,母亲在生产队里干活,为了多挣工分,割麦子她一个人能割三亩多地,累了渴了她都忍着,生怕少挣工分,那是钱啊,不敢怠慢。母亲白天干一天的活,收工后,还要割猪草,晚上回来总是背着一大筐猪������草。那时,家户户有杀猪过年的习惯,我家每年都是宰杀四百多斤的猪,这些都是我母亲辛苦换来的。在我印象中,母亲从来没有休息过。小时候不懂事非要缠着母亲要花衣服,那时没有钱啊,母亲白天干完活,晚上回来用芦苇编织草席,记得是一角一分钱一床,不知编织了多少个夜晚,才给我买了一件的确良的衣服,还买了一副扑克牌,说是你们听话勤快这些都是奖励你们的,那时我们不知道有多开心,因为以前我们都是穿着母亲亲手织的粗布衣。每年过年,母亲总是忙的不亦乐乎。从腊月二十三起,开始熬麦芽糖,装上满满两大锅麦芽水,慢火煎熬,从清早到晚上十点多钟结束,麦芽糖才熬制好,母亲一整天灰头土脸,顾不上吃饭,也没听母亲有过半点怨言。母亲用熬好的麦芽糖加上糯米炮做成焦切很好吃,现在想起来还回味无穷。
岁月在时光里悄悄流逝。转眼我们都长大了,母亲对子女的爱一点也没变。1978年我高中毕业以几分之差落榜。我当时是多么的沮丧,上大学是我的梦想与追求,我是多么想和别人一样漫步在校园的林荫大道,徜徉在知识的海洋,激扬文字。我为什么不争气啊?母亲看我整天苦瓜着脸,也没说什么,而是偷偷的求人把我弄到村小学教书,还对我说,村支书说你成绩好把你安排到学校教书。可我并不稀罕当什么小学教师。在我极度困惑的时候,班主任带着复习资料到我家,鼓励我去复读,我当时特兴奋,用期待的目光看看母亲,希望得到她的允许,可母亲默不作声,我知道母亲她一向做事说一不二,只好对老师说我跟母商量商量吧。谁知道老师刚走,她发疯般把我复习资料撕的粉碎,“都这么大了还要读,你不会为我们考虑吗?”这下完了,也不要做梦了,我什么时候能抗争过母亲?为这件事我记恨母亲。有一天我姐对我说:母亲病了你去看看她吧。母亲当时阻止你复读,是怕你考不上大学,又丢了教书的工作,因为你从小体弱多病,她怕你受累啊!是啊,我去复读也没有很大的把握啊。原来母亲对子女的爱一切尽在无言中。
虽然自己的理想不是教书,但面对这一群天真活泼充满童趣的孩子,我还是慢慢的爱上了这份工作。自己在学校的各项工作虽然出类拔萃,但是,不会左右逢源,讨好领导的我,于是成了精减的对象,陈曾校长老是莫名其妙找茬。可是我满不在乎,减就减,我怕什么?这时老母亲非常着急,质问我: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能干什么?你你赶紧复习参加民转公考试!她每次跟我这样说,我都以孩子小家务活重为由推脱。有一年暑假的一天中午,我找母亲有事,刚进屋她就起身把我反锁在屋里,边走边说,你想想你到底要不要看书?我当时很愤怒������,母亲每次都是那么果断,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直到下午四点多才把门打开,“你有事能不能好说?”我略带不满的问。其实我已经想通了,我母亲一字不识,能明很多事理,看的远,自己就是鼠目寸光。现在我才明白,人有追求才能走的更远!
母亲做事虽然武断,但我们能感受到母亲对子女的关爱。记得92年我大病一场,身体特别虚弱,连走路都要人搀扶,好长时间病情不见好转,在医院躺了63天,整天以泪洗面,枯瘦如柴,满脸青灰色,母亲坚持要带我回家,她听说哪里有人能医治,就徒步前去,也可以说访遍明医,说来也奇怪,她请来的医生看了一个星期我能下地走路了。至此母亲每天陪伴着我,她已经六十多岁了,每天清晨四点多钟她就买回豆浆油条,早上鸡蛋,在母亲的精心调理下,一个多月后我身体逐渐康复。但我始终走不出心里的阴影,是母亲的鼓励,安慰陪伴,让我重拾信心,我不能再让母亲为我操心,我应该为母亲撑起一片丽日晴空!
我爱我的母亲!一个平凡而伟大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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