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类来说,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未解之谜,比如宇宙是否有终极答案,这个答案是否能被找到都是未知的。
人类是一种对未知充满恐惧又充满好奇和向往的生物。也许终极从来都是伪命题,人类在存在的期限内都将在无知的自身和未知的宇宙的桎梏里苦苦探索。
他很悲观,他认为人类终将灭亡。在宇宙的尺度里,自诩为智慧生命的人类无法翻起波浪。
也许在宇宙的不同时期都存在过智慧生命,也曾存在过灿烂的文明,但无一例外多化作了宇宙尘埃。
人类的宿命,就是在孤寂的宇宙中孤独的诞生,然后孤独的消亡。
也许基因就是此刻的自己,基因就是一种意志。
基因拥有繁衍欲望,人类生殖的欲望便是来源于基因;基因甚至拥有智慧,因为倘若基因没有智慧,那么人类的智慧又是如何产生的。
或许人类引以为傲的智慧并非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因为人类的智慧让自己以为拥有了自由意志,而一切依然处在基因的操控下。
基因通过控制人类繁衍而完成自身的繁衍。
自由意志,也许不过是一种自由的假象,而拥有自由,则更是一种自我欺骗。
他很疑惑,基因和宇宙的本源是否有某些相似性。
基因控制人类而让人类无法感知,宇宙是否也存在一种意志在掌控时间、空间、物质和能量。
即便宇宙也是一种自我生长的生命体,这种生命体是否存在自我意志都不会对人类造成影响,因为宇宙无论在时间还是空间的尺度上都与人类处于两个极端,两者的存在与消亡都无法互相干涉。
在他死亡的那一刻,他的基因也便消亡了,他现在作为一个意志,却还是基因缔造的,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自由的意志还是基因的傀儡。
人这一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看着自己虚幻的身体,再不会因为优于他人而高傲,也不会因劣于他人而自卑。
果然,钱财是带不走的,贴身的衣物也是如此,所以他现在是一丝不挂的,也是虚无缥缈的,他现在的身体,甚至都不是一种光学效应,因为无法被感知与检测到。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波还是某种粒子,倘若只是一种玄幻的虚无,那么他的意志是寄托在什么之上的,难道意志本就可以独立存在。
意志需要实体或许不过是人类的固有思维,意志可以独立存在,那么独立存在的意志消耗的是哪种形式的能量。
如果意志的存在不需要消耗能量,那么世界上真的存在与能量和物质两不相干的东西么?
中国人在祭奠死者的时候,往往会烧一些代表财富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死者能否收到,但还是会这样做以求自我安慰,也是自我欺骗。
他现在很清楚,这一切他都收不到,包括亲人的思念。
世间的一切情感与欲念,都与他无关,因为他可以理解那些感情,却无法拥有,也不可能产生任何触动。
作为一个无欲无求的意志,他很安心地做一个死者,他不禁思索到自己活着的时候可曾后悔过什么。
如果一个人得知自己将在24岁死亡,他一定会做一些想做而没来得及做的事情。
花开春不暖,日落夜犹寒。惊蛰友不在,来时把酒欢。
曾有一个倒春寒的惊蛰天,他离开了他的朋友,去往了另一个城市,他总想着朋友之间是有机会再见的,可惜如今那便是最后的诀别。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而明日也可能是死期,在死期到来之前甚至来不及买个保险。
今朝别有时,他日聚无期。未来本就充满了未知,谁也不能在意外死亡之前向亲友好好道个别,而人岂非是为了未知而活的么。
倘若所有事情都会有预料的结果,人就可能再也无法拥有快乐,因为人如果失去了痛苦也绝不会享受到快乐。
当然人也不能失去必定会产生预料结果的事情,如果死亡不必然来临,人类现有的社会秩序必将崩塌。
但似乎没有这种如果,因为宇宙中只有死神是永生的,甚至连宇宙都不得不走向死神的怀抱。
有翼林出向上苍,无足地落择日亡。
他常常想象自己是那只没有脚的鸟,要么就一直飞,直到死,要么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但他既存在于世界上,也不是那只没有脚的鸟,甚至飞不起来,只能在地上苟且直到死亡。
死亡到来的时候绝不可能延后,而如果能够延后,他现在应该还能拥有感情,所以除了可惜没如果以外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了。
人总想将不得不面对的事情延后,只因为明日太多,有时还会失去很多享乐的机会。
时下所及,勿谈珍惜,既然拥有,便请挥霍。
过去对现在说,你虽然还在未来,但我并不期待;未来对现在说,你尽管已经过去,但我并不眷恋;现在没什么好说的,现在没有眷恋,更没有期待。
此时此刻的他再也不在乎过去和未来,一方面因为他没有这种能力,另一方面因为他连现在都无法掌控。
一直以来他都不太想活的太久,像他这样找不到为自己而活的理由的人本就对活着没有太大的欲望,当然作为一个人,他总还是害怕死亡带来的痛苦的。
他想着只要健康地活四十岁就足够了,因为还年轻的他还无法想象到四十岁以后生活的乐趣,他不想成为油腻的中年人,更不想成为身体衰弱的老年人。
世事难料,四十岁成为了空想,二十四岁便走到了尽头。
他讨厌那种油腻的人,无论是外貌形象还是为人处世等方面,好像人一旦进入中年就不得不面对这些,生理的衰弱让大多数人不得不变得油腻。
他从来都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他不愿意遭受病痛的折磨,宁愿死也不要因为病痛而让亲人担忧。
他很爱干净,然而一个人在病痛面前往往会变得不堪,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的肮脏都是他竭力避免的,此时他也已经避免了,因为他已死。
他还活着的时候就是一个很丧的人,不会过多地怀念过去,也不会太向往将来,若没有牵挂,早已一走了之。
世界上有一种人是不喜欢竞争的,他便是这种人。有时候他会怀疑是否是由于自己能力不足而逃避竞争,其结果是否定的。
他从小就是优等生,但他依然放弃了许多能够争取到的东西,即便有些东西很有诱惑力,他只是怕麻烦。
他不是想成为魏晋时期那样的淡泊名利的隐士,仅仅是不愿竞争而已,这是基因塑造的扎根于性格之中的特性。
然而在这个时代,竞争如此激烈,不竞争也就很难达到自己想要的物质生活,更会造成精神生活的困扰。
他不是圣人,不喜竞争的性格使他在事业上郁郁不得志,却又使他在精神上获得一种知识分子的清高。
他没有将所学知识变现的能力,于是欺骗自己说不想将喜欢的东西沾上铜臭味,但无论怎样的安慰与自我欺骗都无法掩饰他在世俗上的失败。
他自诩为一个理想主义者,有孤独的内心,却也有世俗的欲望。
世间的烦恼大都源于欲望和欲望不得满足,现在的他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他已经失去了烦恼的根源。
一个人如果无法成为想成为的那个人,他往往会安慰自己说从未想过要成为谁,只愿做理想中的自己。
这一点都不可笑,欺骗自己与他人无关。
跟随他人的脚步,只能找到自己的坟墓。
他不愿意去竞争,因为知道自己是不会满足的,所以干脆让自己无法拥有。
不知不觉夜晚已经到来,这绝对是真正意义上的不知不觉,他死亡后的第一个白昼已然结束。
现在他发现了另一个特别之处,目光所及,皆能清楚显现。他本已没有眼睛这种生物器官,目光只是现在的自己感知世界的视觉能力一种说法。
正常的活人是没有夜视能力的,他却有,因为他不是活人。
这是否说明死人感知世界并非视觉,而是另一种与物理宇宙直接相连的感知方式,但为何无法感知声音这种物理因素。
他不再纠结,何止声音,连力这种最基本的物理因素同样与他无关。
人死便是寂灭。
他不受控制地四处飘游,高楼大厦和断壁残垣皆有所见。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何其之小,同时又又何其之大。
人活着总要用一套理论借口来安慰或者欺骗自己,不然无数的不如意会让人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家庭条件,有着不同的天赋能力,无论是不是公平的,但这就是事实。
人基于相对自由的意志,此刻的一切都源于人生中的各种抉择,即便是在很多信息不明的情况下所做的决定,但的确是自己的选择。
很少有人会因为不满意自己的生活而寻死觅活,因为有些事情也许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的,但这些事情绝不是做不到就活不下去的。
不切实际的活着的状态只能叫生存,脚踏实地的活着的状态才叫生活。
没有人是奴隶,但每个人都是生活的奴隶。
大多数人活着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没有意义,只是无数没有意义的意义组成了最大的意义。
很多人都觉得自己活得很失败,只是因为看到了更好的却不属于自己的,一切不过是欲望使然。
世俗的人无法摆脱欲望,大多数人都浑浑噩噩的活着,这是不可避免的。要想活得相对快乐,还是自我满足就好,人生得意须尽欢,不要自怨又自艾。
大城市的夜晚里流淌着欲望,如果他还有欲望,一定会因为这可望而不可即的一切而难受。
还好他现在既没有欲望,也没在大城市,同时也很庆幸死亡在带走他肉体的生命的时候也剥去了他的欲望。
他也没有了其它情感,难道所有的情感都是因欲望而生吗。
他在夜晚的乡村田野间飘游,好似小说里的午夜幽魂。但此处既不是兰若寺,也没用宁采臣,更没有小倩。
他的家本就在很远的地方,此刻无处是家,又无处不是家,然而死人是不需要一个家的。
他想到自己的童年是何等的快乐,不似后来在大城市里打拼的苟且。
他出生在一个十分不错的家庭组合里,有疼爱自己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他只是一直不满意身处的环境,想挣脱,想改变。
他一直到死都没改变所处的环境,也没想到一事无成的自己在24岁就离开了人世。
而事实上无论是否有所改变,他已经算是所在群体里不错的个体了,他考上了大学,在大城市里工作。
但这一切都不应该作比较,差距都是比出来的,而落差和痛苦也是比出来的。
一个人想要改变自己的阶级多么困难,至少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如此。
小时候很快乐,或许只是因为无知,无知而寡欲,寡欲而易满足。
欲望可以无限放大,却不能被消除,除非身死。肉身是欲望的傀儡,欲望是肉身的主宰者。
他在二十几年的成长中懂得东西越来越多,唯一没懂的是不知道如何抵制欲望和消除欲求不得的痛苦。
人可以决定明天怎么做,却无法决定明天怎么想。
每个人在小时候都有一个简单的梦想,并决定走在梦想的路上,但后来就没了,也许是变了,也许没了就是没了。
他读了不少书,虽然还达不到知识分子的要求,却也拥有极其丰富的精神生活,但其中有一半都是迷惘和痛苦,还好另一半勉强能让他满足。
也许是读的书还不够多,也许读得还不够透彻,他想一直读下去,直到后来没有时间读书。
2019.6.27
--天上人间文史鉴《胡言乱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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