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资本创始合伙人 江平
如果把时间倒回2014年,所有的投资人和创业者都不会像今天这样沮丧——海淀图书城一条200米长的步行街上,曾经充满了创业、创新、创意的声音,被著名经济学家称作中国的未来。
当风口退去,资本寒冬来临,一个创业团队,2014年做手游,2015年做O2O,2016年转型做VR,2017年做人工智能,2018年转型区块链…每一次转型都是一个故事的破碎,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近日,智见与远望资本创始合伙人江平做了一次深度交流,江平毕业于清华大学和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曾在美国硅谷10年,任职Oracle高级产品经理。回国后曾创业并成功退出,也曾任职大公司核心高管,2017年联合创立远望资本,专注人工智能相关行业的早期投资。
对于当下国内资本风口、故事以及企业面临的现实问题,江平更愿意一分为二的去看待。他认为不管是创业还是投资,赚钱永远都是 side effect,如果做事的目的只是为了赚钱,最终可能会赚不到钱。投资是为了给行业带来更多价值,对社会有贡献。
口述丨江平
文丨笑面书生
01
国内和美国市场的差别
美国市场更关注价值投资,国内市场重视短期回报
国内的职业风投年轻化,美国更重视沉淀
在硅谷的10年间,江平接触到了很多投资人和企业家。他的感受是“美国的投资行业非常注重积累”。优秀的投资人需要具备全面的综合素质,在商业、技术、金融、市场甚至人性上都有深度思考,很多时候都是创业者的mentor。
相较国内,江平认为美国的股权投资市场显然更成熟,更重视长期价值。
美元基金在投资时,通常会更注重去分析项目的内在商业潜力和最终价值。一些企业可能5年10年甚至更长时间都不赚钱,但仍然会有美元资本不断参与支持。这种情况在人民币市场是不大容易出现的,长期不盈利的企业很难被市场认可,价值投资往往变成套利投资。本质上来看,中美的资本市场在运作模式和对钱的诉求上,有着很大区别。
美元基金的资金大量来自于成熟的专业LP(出资方),包括机构母基金、学校的endowment(捐赠基金)、养老基金等,这些资金的管理者通常都非常专业,对股权投资具有成熟的认知。譬如针对早期风险投资,要求期限肯定不会过短,也不会强求短期内的项目退出,更多是追求在长线时间内稳定的IRR回报。
与之对比,人民币基金的大量资金,来自于引导基金,上市公司,以及个人投资者。
江平认为,国内投资行业的需求和焦虑都是从上而下逐级传递的,最终来自于资金的源头。通常情况下,投资机构投一个早期创业项目,需要一个相对较长的投资期和退出期,让企业有足够的时间成长。但现实情况中,上游的需求都会过于急躁。
他举例到,很多人民币LP,尤其是个人LP在给GP投钱时,都会问很多比较急于求成的问题。明年能不能开始分配,最快什么时候能把本钱还清,每年能不能有50%的增值,诸如此类。
如果LP过于急躁地追求短期回报,必然会导致GP打法变形。更倾向于投资很贵但是确定性比较大的项目,而不敢去押注一些潜力巨大但是短期内无法带来退出的项目。这类项目恰恰是获得最大价值回报的机会,也是风险投资的真正魅力所在。
除了资金的来源和性质有本质差异外,江平认为,中美两个市场在投资人本身背景上也有很明显的差异。
国内很多职业投资人都很年轻,名校背景,咨询、投行或者财务出身。他们中的很多人把投资简单地当成一个赚钱的职业,缺乏足够的耐性和处理各种矛盾冲突的能力。经常看到国内的风投从业者转行去寻找更能短期内赚钱的行业。
国外从事风投行业的大部分都是成功创业者或者资深行业专家,这些人都具备一定程度的财务积累,而且年纪不会特别年轻。很多职业投资人做到7、80岁还没退休,完全把投资当成了人生的最后一份职业。
02
投资不以单个项目论成败
什么样的基金才是赚钱的人工智能的本质是哲学层面的思考
纯粹炒作人工智能概念的公司都是在讨巧
人工智能要深度赋能行业,为企业降本增效
在投资的方法论上,江平有一套自己的打法和做事逻辑。
他认为,作为一家投资机构,背后的逻辑是看Portfolio(投资组合),投资组合的最终目的是让你的整体组合赚钱。有经验的投资人会根据不同的行业,不同的风险配比,不同结构来进行挑选。
如果一个投资组合里面有15%以上的项目成功,在行业内就会被认为是一支合格的基金。因为早期投资中,一个成功项目的回报可能在10倍以上。
他举例到,假设你的Portfolio(投资组合)中有20个项目,如果有1个项目是home run(获得30倍以上回报),有2到3个项目是10倍左右,剩下的项目就算全部write off,这个基金最后还是有3到4倍的整体回报。
在目前国内国外都非常看好的人工智能领域,江平认为,“如果你对人工智能有足够的了解,你就会逐渐去思考人类是不是一个终极的人工智能,这是一个哲学问题。”
江平从人体构成逻辑与计算机的相似性、生命性状的稳定性、宇宙熵增三方面做出解释。
他认为,人体的构成逻辑与机器人、计算机理论有很强的相似性,只不过人类更加精密。机器是由几千几万个零件构成,而人类由近百万亿个细胞构成。DNA如同人体的source code(源代码),每一个DNA都包含超过30亿个碱基对、两万多个基因,如果把DNA双螺旋打开,总长度会有两米长。
看似复杂庞大的DNA的基础逻辑单元却出奇简单,只有4个碱基组成。这4个碱基的组合能cover住所有的蛋白质,指导了人体近百亿个细胞按照各自的任务生长复制,让人类的各种性状稳定延续。
他进一步解释到,我们从小受到的都是进化论教育,达尔文告诉我们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类是猿进化的结果,一切生命都是单细胞生物进化的结果。根据热力学第三定律,宇宙万物的趋势是“熵增”,是往无序方向发展,而生命体的发展方向是有序的,是很难用进化论来解释的,终极人工智能则更容易理解。
对于人工智能领域的投资,江平很反感把人工智能当做一个纯粹的概念来炒作。
他认为现在的人工智能还处于非常基础的阶段,机器距离真正的智能还有很漫长的一段路要走。现阶段做人形机器人或者讨巧型的2C机器人很难对社会有太大价值。江平的理念是,人工智能目前的意义在于深度赋能行业,以后每家公司,每个行业都会有人工智能的存在。将传统产业和人工智能相结合,为企业提升效率,降低成本。
江平列举到,远望连续几轮加持投资了一个人工智能机器人+餐饮行业的项目。这不是一个跟风的项目,在人工智能领域还不是很热的时候,这家公司就已经开始在机器人行业耕耘了,团队非常专业,而且有足够强的技术壁垒。另一方面,江平认为以后用机器代替人工这是一个巨大的增量市场,团队在这方面有非常清晰的商业模式,这些显然都符合远望的投资标准。
03
成功创业者应该具有的特质
好的投资人应该向创业者输出正确的价值观
投资判断中,人是最重要的因素
成功创业者应具有的共同特质
2008年回国后,在大环境的感染下江平也成为了一名创业者,拿了企业家和投资人的钱。反观国内的民营企业家和投资人,江平认识到,大部分人的成功都是踩在了政策的风口上,他们赚的是政策和机遇的钱,和自身的能力、认知并不完全匹配,这是他在美国不曾接触到的。在中国特殊的创业环境下,他走了很多弯路,独自摸索了很久。
翻看自己的履历,在经历过很多挫折和人生感悟后,他认为通过投资人这个角色能很好的把过去的经验和正确的价值输出给需要的人。他的理由是,投资更像是在修行,把之前的人生经验,看人,看事的方法逐渐化繁为简的一个过程。所有的工作都不会像投资这样能给自己带来满足感。
江平坦言,当前远望在判断项目时最关注最重要的元素就是人,以人为本。早期投资的一个很大的风险是资本与创业者之间的配合,国内不少创业者对资本缺乏敬畏之心,甚至会出现创业者和投资人相撕的情况,最终两败俱伤。
创业本身周围就会存在很多噪音,一些创业者虽然履历光鲜,专业技能很优秀,但并不具备处理复杂问题的能力,做事也不考虑后果,这样的创业者最终会给企业带来毁灭性打击。
江平观察到,很多中国的年轻人在硅谷像Google、Amazon、Facebook这样的大公司工作,拿着很高的薪资,外表光鲜,但往往内心很迷茫。留在国外天花板明显,回国之后又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在哪,江平很愿意做这些年轻人的mentor。
他认为,相比95后,现在的85后更能体会到生活不易,大多数85后在职场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的经验和阅历,可以放开手脚做一些事情了。他向智见分享了一个投资案例。在新零售领域,江平投资了一个87年的年轻创业者,江平对他的评价是非常老成,带过超过1000人的队伍,也操盘过多次城市规模的“硬仗”,涉及过亿资金,有过三次创业经历。这种类型的创业者在执行力、领导能力、学习能力方面已经非常老成了,他更愿意去扶持这样的年轻创业者。
在采访中,江平不断在强调“价值”和“责任感”。他向智见透露,远望在投资上的最大特点就是聚焦,聚焦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聚焦好的项目,聚焦投后。团队阶段把主要精力都投入在早期项目上,早期项目不需要很大的资金量,同时又能让几个联合创始人把过去积累的经验更充分地发挥出来,透过项目能为社会带来价值,这也是远望的投资理念。
江平向智见介绍,远望推崇的是benchmark 投资模式。团队精简到极致,但投的都是精品项目。远望另外两个联合创始人程浩、田鸿飞跟江平都是相识15年以上的好友,用江平的话说“这是最重要的基础。”三人在投资方向上各有侧重,江平主要偏向SAAS服务、新零售、供应链等赛道,所有的项目都是由三个人亲力亲为。
远望在看人时遵从四点要求,创业精神、执行力、学习能力、领导力。在看项目时,会从五个维度去判断一个事情:
1、是否刚需
2、市场情况
3、商业模式
4、团队优势
5、护城河
最后,江平总结到,不管投资还是创业,赚钱都是 side effect,如果做事的目的只是为了赚钱,最终可能会赚不到钱,远望的投资理念是希望通过投资为行业带来更多的价值,对社会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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