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原创/田南谷语
我对贺兰山的肃然起敬,源于南宋爱国名将岳飞的那句"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既然出差到了宁夏的银川市,就不能不去看看这片自古狼烟四起、血浸疆土的山头。
其实我很清楚,仅仅是看山赏景,并不需要来这里,天下好山多了去。也知道,当年惹得岳大将军怒发冲冠,誓要饥餐葫虏肉、渴饮匈奴血的战场,并非这片横亘大西北的贺兰山地,而是金朝女真人横行一时的东北大草原。说到底,我还是冲着作为词人的岳飞,仰天长啸壮怀激烈时的那一声浩叹而来,为的是看一眼贺兰山上的那些山缺,究竟有多缺了,还有那些据说是满世界专家学者都想看的,古老神秘的岩画。
贺兰山距离银川市区并不远,约在西北方向50公里处,沿着蜿蜒起伏的柏油路,穿过一片荒无人烟的戈壁滩,就能看到。现在,这里是新中国的一片沃土,古时战争的烽烟早已散尽,再不可能见到秦时的明月,汉时关,所谓的匈奴、胡虏之流也踪影不再。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彻底远离了蛮荒、愚昧、仇恨与杀戮,一切遁入寻常。而那些万马奔腾、刀光血影、哀嚎遍野的战时景象,只能到电影电视里去寻觅和体味了。放眼望去,那一片概念中莽莽苍苍、巍然耸立的贺兰山地,此刻,也不过是一座静卧于荒原之上的普通山头,虽显沧桑,却十分安详。
地理和历史知识告诉我们,贺兰山脉南北长220公里,东西宽20~40公里,主峰海拔3556米,像一道屏障,横亘在蒙古与宁夏之间,是我国西北地区重要的地理界线,内外河流的分水岭,也是季风气候和非季风气候、腾格里沙漠与银川平原的分界线。自古以来,这一带就是匈奴、鲜卑、突厥、回鹘、吐蕃、党项等北方少数民族驻牧游猎、生息繁衍的地方,更是历朝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先后有秦、汉与匈奴,唐与突厥,西夏与契丹、蒙古,明与瓦刺、鞑靼等,在此抗争不休,使它饱受战乱之苦,片刻不得安息。
或许是只有走近了才会懂得,这座沉寂已久的山体原来也是有生命的、温暖的、与人类同呼吸共命运的。曾经,它是抵御强虏来犯的铮铮铁汉,现在仍是阻挡沙漠东侵和寒流南袭的本色英雄,是它用强健的身躯庇护着这里的一切,大地、原野、森林、草地和生灵,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得以休养生息,让牛羊知足而乐。
其实,我们也不必奢求看到更多,再坦荡无遗的贺兰山摆在你面前,所能看见的,也不过是它洗尽风尘后的山光水色,而看不穿参不透的是它喋血千年、顽强不息的坎坷一生。何况,还有比看山看景更值得期待的东西,那就是,一定要去贺兰山缺里,看山谷两侧悬崖峭壁上的古老岩画。
根据资料介绍,贺兰山是世界上岩画分布较集中、内容最丰富的地区之一,发现有不同时期刻制的岩画20多处,上万幅。这些岩画是研究中国人类文化史、宗教史、原始艺术史不可多得的文化宝藏,早在二十世纪80年代,就被大量发现并公布于世,填补了中国岩画在世界岩画领域的的空白。1997年被国际教科文组织列入非正式世界遗产名录,吸引着大批学术界、文物界、考古界、文化界的专家学者和业余兴趣爱好者前来探访。
看岩画最具代表性的地点自然是贺兰口一带,徒步寻找是唯一可选的接近方式。或许是我们的到访无意中避开了旅游旺季,进入山口后的整个山缺里,几乎空无人影。只见一条水泥小路,沿山脚蜿蜒而进。忽然间,就有几只野生岩羊警觉地跳下高崖,跃过小路,冲到谷底的溪边喝水。若能看到这些精灵,就是你的幸运,这是进山前路遇的一个村民告诉我们的,真乃吉人吉语。
然而,没走多远小路就断然消失了,再往里走,只能踩着沟谷里的卵石滩艰难前行。沟谷曲折幽深,两边是刀削斧砍般的悬崖峭壁。谷底乱石铺地,溪水漫流。莫非?这就是中国历史上浩浩荡荡的中原大军,追杀匈奴、胡虏时踏破的山缺。山谷里凉风悠悠,不见鸟飞,不见兽跑,异常静寂。也不知走进去多远,仍看不到尽头,却从未见到一点有关岩画的踪迹,事实证明,我们寻找岩画一的方向开始就错了。
回到谷口才发现,原来一处处色淡如痕的岩画,就刻在山口一带两侧的岩壁上,所处位置没有想象中那么高不可攀,且每一处岩画点几乎都插有标识。可能是由于我们过于急切和粗心,盲目把自己误入了歧途。好在,我们却因此于不意中达成了前一个愿望,即,亲眼目睹了贺兰山缺究竟缺成了啥样,也就不以为憾。
最先被我们看到的是著名的太阳神画,也是标记最醒目的一幅。它就刻在路上方略高处一面不大的岩壁上,旁边插着一面小红旗。图案是一张清晰的人脸像,全部以线条刻画,简单粗糙,朴实,头发呈直立放射状,形似太阳光芒,大概这就是被称作太阳神的由来。慢慢也就能发现得更多。有关资料评价说,这些岩画形象地记录了春秋战国以来人类放牧、狩猎、祭祀、争战、娱舞、交媾等生活场景,以及羊、牛、马、驼、虎、豹等动物图案和一些抽象符号,表现了当时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展现了他们的审美观、社会习俗和生活情趣,也于无意识中,为我们揭示了原始氏族部落自然崇拜、生殖崇拜、图腾崇拜、祖先崇拜的文化内涵。
而在我看来,这些岩画无非都是古人刻绘世象、描摹生活、诉颂情感、表达向往的历史印迹,不但见证了漫漫岁月中无数的斗转星移、人事兴衰,也见证着这片土地上一次次的兵马相残和血雨腥风,然而,更多的则是给后人留下了诸多未解的难题。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证实得了,这些岩画刻制年代的上限,到底是在旧石器时代、中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还是青铜时代、铁器时代;还没人说得清楚,它是中国本土的产物还是更大范围内同一种文化长距离传播的结果。此外,是不是像某些自以为是者无端推测的那样,它就是当时宗教、祭祀等有组织活动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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