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山村忆旧
卫宗禄(谷雨)
那年我从高中毕业时,只有十八岁。十八岁的心海中, 除了憧憬,便是一份难捱的孤寂。看着破旧的教室、沉重的锈钟, 我的心一度阵阵发冷。耳边不再有老母亲絮絮叨叨的温情,身边不再有白发苍苍的老恩师的殷殷嘱托,每天晚上独伴大山而眠,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失掉那一份自信与期待。
又是一个严寒的深夜,昏黄的灯光在山林中显得格外的落寞。偶尔几声狗叫声,反倒使空荡的校园增添了几分冷清。我坐在灯下,倚在床头随便翻着哥伦比亚著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突然,电灯灭了,室内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了。我有些茫然,也有些无奈,这里的一切总是来得那么的突然,又那么实在。我摸索着下床想去山脚买一支蜡烛。然而,我看到了山路上的一点灯火,虽然微弱,但在这寂寞黑暗的山道中,它是那么地明亮,那么地显眼。那么紧紧地把山里人与他们的教师连在一起。
终于,走近了。我看清了这是我班上的一名小男孩,他嫩稚的小脸红朴朴的,在灯光照耀下似乎格外动人。
“老师,给您。这是爸爸让我给您送来的!”他递过手中的油灯,乌黑的大眼珠闪了几闪,又说:“爸爸说,你们老师就是这盏灯。老师,你真是灯吗”我有些不知所措,这明亮剔透而温暖的话语,不就是一盏更明亮的灯吗?这一盏山里人常用的简易油灯,随便用一只一坡璃罐子再挂上一根灯芯就可做成,而灯光,便在瓶内闪耀着。霎时间光驱走了我的寂寞。我不禁暗暗问自己,是啊,你算是一盏灯吗?有如眼前的灯而去照亮学生的心灵么。不知何时,小男孩早已走了,而他的问话却久久回荡在我的心里。
那以后,我想了许多,也轻松了许多。我不再感到那般孤寂与难熬。我照样早早起床,和孩子们一同学习,一同玩乐。晚上,看看书,拉拉琴,即便独自静听山风 “呼呼”地刮过山头,那也别有番滋味在心头了。我走遍了那里的山村乡寨,熟悉了那里的一草一木,而胸中苦懑与失落, 便也如长空一鹤渐渐离我远去。偶有闲暇,也舞舞墨,弄弄笔, 写下一章半笺, 让豆腐干似的短文照出自己的真情。
就在这盏破旧的小油灯下,我开始收获着孩童的天真与快乐,并且坚持学完了中师函授中文专业的课程。希望之光不绝于缕,岁月如流星般镌刻下那过去的一页页。每当我稍有懒情孤寂之时,我便仿佛又看到了小男孩那纯净的目光和闪烁的灯光,于是,心底便觉有一份温馨一份鞭策,催我上进。
几经寒暑易节,几经风雨霜雪,如今我早已离开了那偏远山顶小学,但我依然怀念那过去的-段时光,那段浓郁的乡情。那只不显眼的灯依旧燃烧在我的心底,时时温暖着我的心,并且燃烧得越来越旺, 一直照亮了我前进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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