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雪夜。
又一次从梦中醒来。
我是被一匹白马的嘶鸣唤醒的。我分明看见它就奔驰在皎洁的月光下,奔驰在高高的山坡上,奔驰在呼啸的狂风中,奔驰在大雪纷飞的雪地里~一阵阵嘶鸣划破寂寥的夜空,响彻四方的山野。我不止一次的在梦中被它惊醒。看见它向我缓缓走来。我知道,这不是梦,这匹白马一直就奔跑在我的记忆中。
农村大包干那年,生产队分田分粮分牲畜,我家五口人,分了十三亩八分地,分了一匹全生产队最能干活的白马。父亲抚摸着白马的鼻梁说,牲口是庄稼汉的膀子,马能拉车,能犁地,好着哩。那年,我九岁。
童年的记忆里,每到暑假,放马就成了我的任务。家在祁连山脚下的黑河沿岸,湖大滩多,水草丰茂,是理想的天然牧场。放马是件很轻松的事。把马牵到湖滩里,长缰绳随便在马莲草上一拴就没事了。它吃它的草,我看我的小人书。白马很温顺,高大威武,体格健壮,全身纯白,长长的鬃毛披在脖颈上,飞跑起来像一猎猎飘扬的旗帜。白马很少使性子。我好几次尝试想骑它,但个头太小,根本上不了马背。有时,我会用柳枝编一个圆圈戴在白马的脖颈上,也会摘几朵野花绑在它的鬃毛上。草地里蚊子多的时候我也会拿树枝帮它驱赶。天太热的时候,我把它牵到湖水边给它洗澡。洗舒服了它就用马头一遍遍地来蹭我,像个孩子。还会在草地上撒野狂欢,打滚。我喜欢它,它也听我的话。我一打口哨,它就会跑到我身边。我和白马,成了最好的朋友。
那时候没有其它农机具,地里的农活全靠白马来干。白马干活很卖力,拉车犁地从不惜力。父亲也很心疼白马,每天傍晚,就会兜几把玉米去喂它。父亲说宁可人少吃一口也不能亏了牲口。父亲赶车从不拿鞭子,只拿一根细细的树条,吆喝一声白马就会小跑起来。生产队里出公差,白马都是走最前头。
大包干第四年,我上初中了。生产队分的那一批能干活的牲口都渐渐老了。有的人家重新买了牛,买了骆驼。白马体力也大不如以前,草料吃的少了,套车走路明显慢了好多。犁地也拉不动犁铧了。父亲说,得换牲口了。种庄稼都是季节活,慢了就赶不上别人家了。我说白马出了那么大力,把它养着就行。父亲很为难,再买别的牲口没有钱,只能把白马卖了再借点钱才能行。
很快,就有买家上了门。那人看了看白马的牙口说白马太老了,套车是不行了,只能卖马肉。父亲央求说,能不能把马笼头留下给我做个念想。当时我就在白马旁边,我紧紧抓住马缰绳不松手。我看见,白马的眼角浸满泪水,那份无奈,那份不舍,让人心里非常难受。白马最终还是被人牵走了。我看着它远去的背影眼角也湿润了。父亲拿着马笼头在马槽边也站了许久,许久~
再后来,农村生活渐渐好了起来,手扶拖拉机,小四轮代替了传统的耕作模式。马拉牛耕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我也走出了农村有了自己的生活。但每次回老家都会去看看那副还挂在墙上的马笼头,去看看曾经放马的湖滩。还经常会梦见那匹记忆中的白马。
这不仅仅是对一匹白马的怀念,也是对我的童年,对那个纯真年代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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