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此处,乌镇与我已交浅言深。喜爱之地,沾染不喜的人回避多年。江南的氤氲雾汽和扑面摇来的水橹之声常回绕乌镇的桥我的旧梦,这一次随便走走,散步散得远了,就到了乌镇。
看看拍拍,不经意便很多幅江南水墨,无需费心布局刻意留白。朋友圈九宫格难以取舍素材,本想相似景致可捡取一二,却叫人不忍删减,幸有“独上兰舟”可存放。记得人说公众号久未更新,要么活在幸福里不屑去说,要么活在痛苦里不忍诉说,我大约是活在丹青水墨里无暇上兰舟。
印象中西栅代表乌镇经典,不必东栅,因此留下小遗憾,竟不知木心故居在东栅,存心留我以念想。木心,很早知道他,读过耳熟能详的从前慢,沉吟一生只够爱一人。读了便放下了,些许懂,些许陌生,那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啊,我眼里不折不扣的艺术家,跨越诗歌文学哲学书画音乐,天可怜见的精神贵族。
风啊水啊,走过一顶桥,去木心美术馆。站在桥上,左右环顾,既见故人,又见来者?一双温柔慧诘眼,始终盼望人间可数的回声。听他讲文学回忆录,诙谐且自由,把肖邦的触键和倪云林的下笔信手调理,相近相通若即若离。听罢已不能放下,回来再读文学回忆录,眼前都是木心光亮的脸纯真的眼,竟不像一个老人。
一帧帧手稿细如蚊子腿,读来触目惊心,飞马烟盒上、看病发票上散落的字迹,小到心痛齐整到惊讶,牢狱岁月,是文字是简谱(木心的音乐都是简谱)给他生存的全部意义吗?
熟知他的诗,爱极他的字,而画作,怎么也看不懂。那些非人间的景致,色彩单一布局满溢,人迹罕至无边无际。是牢狱的墙?月球的面?是某人的脑回路?外星世界?抑或禅境?不可言说,一说就错。
如此努力去读木心的画,偶有一幅望见林风眠的山水笔意,另一幅想到了八大山人的遗世独立,剩下如一团浆糊铺天盖地不知所以。
坐在9米宽的大屏幕前,画卷无声无息缓慢展示,期间有一两个人站着望了几眼离开,有一两人坐下片刻起身。
唯有我们膜拜般无比尊重面对他无从读起的心,他的画,从始至终看完所有。只记得他喜欢月亮,只记得他描述浦东的夜类似月黑风高。
带走些什么,买把刻着木心签名的黄铜书签尺,以为皮大哥会喜欢,其实人家不,只是我喜欢。他不在意,回来下车时包敞开,我的木心尺就这么消失了。二十年前,我写过一个虚构的人物取名木心,巧合。很多年后的今日我离开乌镇,爬爬山路就到了莫干山,而木心曾在此山隐居六年。
这一路,是寻访他的足迹吗?他是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我是一个走出海一样深的寂寞的人,望着他高贵的心,爱他洒脱的字,揣摩他画里精神世界,沉迷他句中的审美。
乌镇百年不遇的才子,竟未画过水乡与桥。入我的画吧,木心的乌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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